升平帝不再把太子推到前面去,而是老着脸让戴权亲自走了一趟贾府,探望了病中的祖孙两个一回。
着实安慰了贾母,又隐晦地替皇家道了歉,最后准了贾元春离开肃王府,修不修道都由她。
临走,看着贾元春的脸,戴权心疼地直念佛:“傻丫头,犟什么嘴啊?受罪的不都是自己?罢了,好好养着罢。
“天下大着呢。等病好了,跟着你姑姑一起,四处走走,散散心。”
又留下一大堆赏赐。
贾府这才松了口气,忙恭恭敬敬地把戴权送了出去。
紧接着,升平帝便说要祭山,先从紧北边开始,第一是龙脉祖庭神山,再往南来,名山大川一一都排上了次序。
礼部正忙得焦头烂额,忽然又多了这样一桩差事,上上下下几乎崩溃得都要放声大哭。
太子这才勉为其难把自己的左庶子骆廷贡献了出来,升平帝立即便将右侍郎的缺补给了他,让他专门负责这祭山事宜。
其他的都罢了,只有两样:第一,代祭的定为肃王,第二,要快。
骆廷毕竟上了些年纪,又没办过多少礼部的差事,虽然勤恳,依旧有些吃力。
回东宫跟太子求援,太子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把林如海借给了骆廷:“只是每日只得半天,不然陶哥儿的功课才刚开始就要半途而废,孤绝不允许!”
林如海对于肃王的种种行事,虽然帮着按下了东宫同僚没有发难,但一口恶气自是在胸中憋了许久。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快刀斩乱麻,不过三月初十,祭山的章程折子便递到了升平帝案前,里头甚至把礼部、工部、京城往北沿途各督府、馆驿、行宫别院等等都考量了进去。
再一本正经表示:“祭天祭山,在诚不在奢。如今各种用具齐全,只沿途补给便可。
“唯随行护军须经兵部择选,礼部不敢妄言。”
如今的兵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九成都是四王八公的麾下旧部、世交姻亲。
肃王是如何对待荣国公府的大姑娘的,贾府又是如何泣血保下自家可怜的女儿的,齐头故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众人心知肚明。
唯有一位护国大将军派进京城的耿副将,照说先前肃王帮着洗刷了冤情,原应该帮忙的。可偏偏,人家相依为命的亲妹子正在东宫为嫔御。
肃王跟太子之间的暗流汹涌,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耿副将躲得远远的,根本就不理会这趟差事。
所以,到了三月十五肃王代天子祭祖庭龙脉的队伍出发时,兵部只从京郊大营给拨了规矩内的六百兵马,并肃王府自己的二十个侍卫。
如此而已。
东宫,晚膳。
太子不认识一样,让王熙凤站远些,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情不自禁问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各种招数用尽,都没能让老爷子点头把肃王这搅屎棍从京城赶出去,怎么你搅和了一通,老头儿竟然主动找借口把他远远丢去了东北?!
王熙凤嘻嘻地笑:“我哪知道?我只是想传几句流言蜚语,让他和北王打一架,好出这口气。谁知道他竟然敢对我大表姐动手!
“这种事,我哪怕跟王家和贾家都翻了脸,也绝对不能不管。所以,我只要让贾家的人发觉不对、知道消息,他们自然会去闹。
“寻常日子,蝇头小利,四王八公内讧是常事。
“可这等屈辱,今日能加在荣宁二府和北静王府头上,明日说不定就会加诸全体旧勋贵身上!他们必定要拧成一股绳给肃王点儿颜色看看。
“殿下只知道他们派了些奸懒馋滑的兵油子跟着出门,大约还不知道,真到了北边儿,各家都有大片的庄子祭田的地方——
“强龙不压地头蛇!肃王还有更好的日子过呢!”
王熙凤口沫横飞地得意,却发现太子的表情有些怪异、警惕、不悦。
王熙凤没理他,依旧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