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奇迹,乃至黑暗与寂静。
日月星轮千万年如一日周转,未敢顷刻停歇,云巅山川化为苍冥浩海,不过是星辰翻了个身。亘古不变的冰凉恒宇,彗星划过撕裂的缺口,在茫茫不见边际的幽暗里,照亮的也不过是一隅之地。
那在大地上抬头便可仰望的,璀璨斑斓的,紧密相连的漫天星辰,在彗星的记忆里,却是遥远的,许久之前的记忆。
“呼…呼……”
寒风似孤狼的呜咽,肆虐咆哮,吹飞细碎的残雪。入眼是一片刺目的雪白。此处已是被千里冰封的恍如蛮荒的冰川深处,分不清南北,目不见活物。驻足此处,萦绕心头的只有巍峨的雪山和自我的迷失。抬头看向苍穹,似乎整个大地都在旋转,坚厚的积雪冰层下不知埋藏了多少时光,延绵万里了无生机,置身其中,百年枯荣,过眼浑如一梦。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这里,更是华夏第一神山,有着龙脉之祖之称的昆仑墟。
“沙…沙…”
踩过厚厚的积雪,身后留下的一串印记不多时便会被风雪再次淹没,不见来路。昆仑墟腹地一片不知名的地方,四道身影戴着雪地护目镜,裹着厚厚的登山服,拄着登山杖一步一步缓缓向前挨着。
“嗤。”金属的登山杖尖插入冰层,溅起碎冰。
四人驻足,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打开地图,扶了扶镜框环顾四周。男子身高约莫六尺,整张脸被护目镜和防风面罩遮住,只能看出身材比较消瘦。
打量了一圈后,男人挥手掸去地图上飘落的冰晶看了半晌后沉声道。
“穿过前面的山崖,再走一天,应该就能到琼木孜塔格的顶端了。”
听声音,那男人大约三十岁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彻骨的严寒,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后面三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言,只是指了指前方,示意男子继续带路。男子卷起地图漠然的拔出手杖,对三人的冷漠态度也无所谓,他只是个收钱带路的,事实上,从一个多月前,三人通过介绍人在克里雅山口百公里外的一个小镇找到他,一直到现在,四人一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对方只是给了他十万现金,让他带路去往琼木孜塔格,并承诺出来之后再给他二十万。这琼木孜塔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昆仑墟的恐怖,没有亲身涉足的人是无法体会的,这么多年,这圣墟如巨兽之口,不知吞噬了多少探险家的骸骨。方圆三四百公里内,有胆子带人深入昆仑墟中段海拔最高的琼木孜塔格的人,也只有他秦哥一人。
当然,他的本名并不叫秦哥,叫秦君行,秦哥是这附近的人对他的尊称,因为敢深入昆仑虚还能安然回来的人,在当地人看来,那是勇者的象征,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叫他秦君行了。对此,秦君行也无所谓,一个代号而已。
“呼…到了,总算…呼…总算到了。”秦君行大口喘息着,还是觉得肺里火烧般的难受,一个多月没刮的胡子上挂满了冰凌,眼前时不时有迷幻般的星光闪过,超过六千多米的海拔,每上升一百米,都能明显的感受到空气变得更稀薄,这里,鸟兽已近乎绝迹。
“穿过这条山脊,从东方向下走。”到了山巅后,三人中为首的声音听起来中年的男人只是简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多停顿,提起手杖,指了指山巅的另一端。
秦君行眉头微挑,“我们的约定只到琼木孜塔格顶端便回去,并没有…”
“再加十万。”没等秦君行说完话,中年人摆了摆手,沉声打断了他。
“对你而言,这并不难,不是吗?”中年人紧了紧防风眼镜,他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却又听不出究竟是哪个省市。
“我要如何相信你?毕竟,你已经违约了。”秦君行不为所动,昆仑虚可不是城市里,谁也不知道多走了这段路会发生什么。
中年人回头,站在队伍末尾的一个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隔着手套活动了下略有僵硬的手指,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样式极为古朴的玉雕挂牌,抬起头看着秦君行,镜片下的眼神似笑非笑,目光清冽的像能穿透护目镜一般。
“这块玉,保底也值个三十五万往上,运气好还能出的更多。足够付你佣金还有多余。”为首的中年人接过玉牌,轻轻摸搓摸搓,伸手便递给秦君行。
秦君行看着男子手里的玉牌,以他的眼力,这玉牌确实是个好东西。远离现代城市,以物抵价在边疆也是常事,这里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无数的探险家,冒险队,乃至走私贩,甚至是血腥源钻,通缉要犯也不稀奇。这玉牌能不能值三十五万尚不可知,但肯定价值不菲,不过,他却没有伸手去接。
“原因。”秦君行双手环抱在胸口冷然道,他不是一般的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都干,更何况,有命赚钱,也要有命花钱才行。
中年男子沉默了半晌,想了又想,才缓缓把外衣拉开,手伸到怀里,摸索了片刻后,拿出了一张年代极其久远的手札,手札看起来是某种动物的皮做成的,上面的笔记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没有经纬度,没有太多标注,只是粗略的勾勒了一个简易的地图,但基础的路线还是看得出来的,不过,与其说这是张地图,可看上去更像是一张电影中的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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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人病重,已无药可医,这是一张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英国一个贵族手里花重金换来的地图,据传是一个华夏上古时期的道士留下的。传闻只要找到地图里标注的地方,就能得到那道士遗留在那里的诸多道家重宝,传说这些重宝中有一样东西,有能让人强行续命的伟力。”
秦君行自始至终盯着他的眼睛,即使隔着护目镜,他也能看的清楚,那眼神毫无波动,无法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还信这个?”
“不信。”男人几乎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却又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