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所在的科室属于后勤科室,澡票还没发,就是发了,她只有一张,也想给顾妈妈去洗。“好,嫂子匀一张给我,咱们一起。”到时候会按市价给钱。
秦嫂子却没走,在门口小声问:“你们听说没,老柳家的事儿?”
清音一头雾水。
嘿,八卦肯定是要跟没听过的人分享才更有意思,秦嫂子干脆进屋,一屁股坐小板凳上,“你和安子都还不知道吧,有人说最近看见柳大妈跟后院的张大爷总那个呢……”
“哪个?”
“咳咳,就是拉拉扯扯,听说俩人鬼鬼祟祟的,半夜上厕所都能碰上,头凑一起不知道说啥,一见人来就赶紧分开,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表情是既八卦又不敢置信。
清音满头黑线,要说是年轻点的,或许有可能,就老张头那五十不到就肾虚的底子,和柳老太两个月不换一次贴身衣物的腌臜样,她实在是难以置信。
“你别不信,我家那口子都看见了,孤男寡女的在石狮子旁拉扯呢,本来吧咱也不信,但老张头也鳏了二十多年了,柳大妈平时对谁都没好脸,唯独对他笑眯眯的……啧啧,还真不好说。”
“对对对,我也看见啦!”隔壁的赵大妈也凑过来,秦嫂子说的时候她就竖着耳朵听,听完还小声分享自己的新发现,“我就说老张头不对劲,别的老爷们下棋他不下,就爱往女人堆里钻,原来是冲着柳大妈去的。”
“这算啥,我昨晚还听见柳老头跟她吵架呢,骂她不要脸……”前院另一位大妈也过来,说起柳老头跟柳老太吵架,闹着要回娘家的事。
是的,柳老头是有娘家的人,当年在村里都快饿死了才来城里上门,也正是如此大家都忘了他本名叫啥,跟着柳老头柳老头的叫。
“柳大妈跟老张头的事,咱们整个杏花胡同都知道咯,柳老头能不知道?哎哟喂,你们发现没,最近柳大妈忽然换了条红裤头,她以前多抠搜一人啊?我看肯定是老张头给她买的呢!”
“嚯!”都能买裤头了,这得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这柳大妈年纪一把还搞这事,柳老头也挺可怜的,给他们柳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到头来四个孩子都不跟他姓,老了人说踹就一脚踹,后爹都没这么惨的哟……”
众人越说越起劲,顾安面上依然淡淡的,最后抹抹嘴走了,大家也不奇怪,反正安子历来是这样。
倒是清音憋笑憋到肚子疼,顾安这小子以牙还牙倒是玩得溜,柳家两个老东西为老不尊,那就让他们先尝尝这滋味。
然而,柳家的闹剧却并未就此打住,整个杏花胡同都知道柳大妈老张头不清不楚,已经发展到送裤头的地步,柳大妈真是有苦难言,她总不能说俩人大半夜在外头说悄悄话是密谋怎么给顾安当后爹吧?这种密谋的事肯定要避开人啊。
她也总不能说红布是老张头为了感激她出谋划策送的吧?送了她,她无论是做衣服还是做袜子那是她的自由,她做个裤头没错吧?
可就是这种明明没错的事,怎么到了大家嘴里就变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了?
别人相信也就罢了,偏偏柳老头也是个心胸极度狭窄,因为自己上门人的身份,总有种柳大妈就是看不起他的自卑感,对这些“谣言”不仅信了,还跟她闹起来。
柳大妈也是强势了一辈子的人,被这么多邻居看热闹,指着老伴儿就是大骂:“你一个光身子进了老娘家门,几十年吃老娘住老娘的,就连身上穿的都是老娘的,还敢给我脸色骂我不要脸?你他妈才是不要脸的!”
柳老头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好啊你个老娘们,原来老子这么多年就全给你柳家当牛做马了我?”
很快,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老两口开始陈芝麻烂谷子的细数对方怎么不是人,大家听得连饭都不想做了,做啥饭,吃瓜不香吗?
很快,骂急眼的老两口动上手,男的什么阴招都使上,女的也是哪里致命拧哪里,把柳老头疼得杀猪叫:“老子要三代还宗,以后志强的孩子得跟我姓,我要让你柳家断子绝孙!”
嚯!
三代还宗都给扯出来了,柳老头这是做梦都在想吧!
柳老太更是暴跳如雷,“好啊,好啊,你一辈子就惦记这事了是吧?我他妈让你三代还宗,我他妈要跟你离婚!志强是我柳家独苗你休想带走,有本事你跟其他女人生去!看你还能不能生出来!”
这下麻爪了,要离婚的心情那是拉都拉不住啊,秦嫂子等人刚开始以为是老两口吵几句嘴,谁知道居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柳老头还坐地分家,说啥啥啥是他挣的,得分他,啥啥啥是他攒的,他要把这家搬空……
清音在人群外看了大晚上的热闹,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至于想去劝架的顾妈妈,那当然得拉住啊。
就让他们狗咬狗去,这俩老东西就是不能太闲,闲出屁他们就想折腾顾家。
柳家的闹剧至少持续了半个月吧,主要是柳志强在二分厂住宿舍,现在也不爱回家了,柳红梅又忙工作,王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了,她得加把劲儿当上区医院有史以来第一个女主任,上次刘胖子的事差点把她陷进去,她好容易才把自己摘清楚,现在是人情和专业两手抓,也没空回来。
至于柳红云,那更不常回来,只有柳红星,偶尔回来一趟,才知道爹娘要离婚,还连家里的碗都用笔画好各分一半了。
等她把柳红梅找回来做说客的时候,1973年就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