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屋檐下只剩俩人,马二爷这才道歉:“我一直觉着应该找清大夫当面道个歉,一是为去年在镇上的事,杨三旺是我手下兄弟,当时为了花瓶的事唐突了你,是我考虑不周。”
杨三旺就是那瘸腿男人。
清音见他道歉道得还算诚恳,也欣然接受,“行,那事咱就翻篇了。”反正花瓶现在还在自己手里,也不值几个钱。
“爽快,我马某人佩服。”马二爷拱手,“第二件事,就是一个多月前,我让杨三旺来请清大夫,他再一次怠慢了您,这事我已经教训过他,但还是需要向您亲自道歉。”
清音没想到,这左一次鞠躬右一次道歉的,怎么看怎么像孔乙己啊,他真是土匪窝的二当家?
“好,既然咱们之间的误会已解开,那接下来就是我真正要麻烦清大夫的事。”
原来,上次来请她去看病不假,但病人并非马二爷,而是……经过一个多月不断治疗,病人不仅没好,还愈发加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所以这才是你托刘大叔找我的原因?”
马二爷点头,叹口气,“这事说来话长,这位病人曾是我的街坊邻居,以前在我遇难之时曾得她多次相助,以前我没条件,现在希望能为她尽点绵薄之力……这俩月已为她延请中西医无数,也送上省医院看过,大夫都说没救了,让回来等……”
“她对我有恩,哪怕知道希望不大,我还是想尽力试试,听说清大夫少年有为,艺高人胆大,于疑难杂症自有一套法子,遂斗胆……”
清音点头,她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至于喜不喜欢马二爷这人,可以延后讨论。
“行,稍等我一会儿。”
治病救人要紧,但小鱼儿更要紧。清音先进屋,看小鱼儿正好醒过来,刚又拉了一次,就连忙又喂了一顿,叫顾妈妈过来看着,要是两个小时后她回不来,小鱼饿了的话就先喂点奶粉。
小鱼儿是真的很好养活,母乳吃得嘎嘎香,奶粉也是津津有味,也不过敏,反正给啥吃啥。
顾安本来不想去,但看她心意已决,只能去骑自行车,载上她,那边马二爷载上刘大叔,四个人花了大概半小时赶到城北。
五月下旬的书城市正是最舒服的季节,风不大,气温也不算高,暖暖的,路旁绿树成荫,树下坐满了纳凉的人们,看见他们立马热情的招呼“二爷回来了”。
马二爷在普通老百姓里似乎很受欢迎?
很快,车子拐进一条胡同,停在一所很普通的院子门口,马二爷在门上三长一短敲了两遍,门后露出杨三旺的脑袋,“二爷回来了?”
待看见清音,又连忙收起脸上喜色,鹌鹑似的低头道歉,“对不住小清大夫,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
“嗯哼,行了,人怎么样?”
杨三旺回头望望里屋,叹气,“省医的王大夫刚来。”
马二爷也看着院子出神。这院子本就不大,又年久失修,院墙缺了几个口,屋檐下的椽子都烂了,地上杂物已经堆得无从下脚,且都是些破碗烂碟柴火n煤块之类的东西。
马二爷回身,对清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屋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在号脉,病人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妇人,头发全白,浑身皮肤毫无血色,露出来的双手还没小海花的粗……连人带衣服,恐怕连六十斤都没有。
这也太瘦弱了!
不过,清音也注意到,老妇人虽然病入膏肓,但五官底子不错,眉眼十分清秀,这么大年纪居然一点斑斑点点都没有,头发密度也很令人羡慕,再加上那浑身气派,不难想象年轻时候绝对是个大美人。
那位王大夫也没把年轻面生的清音看在眼里,只是一面把脉一面跟马二爷说病情:“我听说老太太一开始只是感冒,怎么就拖成这样?”
马二爷叹口气,搬个小马扎坐到床边,“那几天恰好我不在,回来才知道,第二天她就昏迷了,叫也叫不答应,要不是还有一口气儿在,我都以为……”
床上的老妇人双目紧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说明她还活着。
“当时以为是闭气了,喂过安宫牛黄丸,眼皮能动,可还是醒不过来。”
“那西医那边怎么说?”王大夫把手收回。
“说是多器官衰竭,无力回天。”
王大夫点点头,“从中医来看,老太太气若游丝,面色灰白,足冷过膝,脉象若有似无,确实已到弥留之际,但……你要是还想试试的话,我就开一剂参附汤,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