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
陆冬芙虽然从未见过男子隐藏在衣服下的身体,却也知道男女有别,更何况之前去临溪村,大姐还专门指点了她如何洞房,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绪乱成一团,咬着嘴唇将相公身上擦拭干净,他……不对,是她的皮肤上还在不断往外渗出黑色粘稠的血液来,血管里好似有活物,在筋脉中爬行游走,看上去极为渗人。
可陆冬芙都不在乎,也从未想过接触后会不会被传染,她矜矜业业,小心翼翼的不断给昏迷不醒的祁钟钰擦拭身体。
即便双手都被水泡的发白,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也从未停过。
直到半夜时分,对方血管内的活物才停止了游走,皮肤也不再往外渗出黑色的粘稠血液。
她松了一口气,疲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只歇了几个唿吸的功夫,就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去柜子里取了套干净的薄被,准备盖在祁钟钰身上,遮掩住他……不对,是她的身体。
可走到床边,才迟钝的意识到,床榻和棉被,也被祁钟钰流出的黑血弄的黏煳煳、脏兮兮的,祁钟钰睡在上面肯定很不舒服。
她走上前将薄被盖在床上的女人身上,看着她熟睡的脸,原本应该将她背起来,送去隔壁的卧房床上歇息。
可是她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有几滴滚烫的泪水,还滴落在祁钟钰的脸上。
陆冬芙注视着她,前所未有的认真,可是隔着眼眶里的热泪,祁钟钰的脸庞,在她眼前朦胧而又扭曲。
之前,她还觉得祁钟钰的五官清秀,不装扮时比一般男子都要好看,尤其是出浴之后,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看上去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可得知真相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清秀,明明就是秀美。
相公她……居然和她一样,都是女子!
陆冬芙啜泣一声,心情十分复杂,她说不上来原因,就是想哭。
她胡乱的擦拭掉脸上的泪,即便眼泪还在往下落,她只眨眨眼睛,不让眼泪遮挡视线就放任不管。
她还记得要将相公背到隔壁床上躺着的事情,她忙将对方全身包裹起来,咬着牙拼尽全力,将她背起来,一步一步的艰难挪到了隔壁卧房。
再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动作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她去里屋打了水,将祁钟钰身上又擦拭了一遍。
然后抽出了给祁钟钰裹身的薄被放在一边,回之前的卧房,又翻找出来自己这些天缝制好的新薄被,轻柔的将其盖在祁钟钰身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已经累的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她很累,也很饿,祁钟钰是上午时回来的,刚回家没多久就昏迷过去,她之后一直在照顾她。
也就是说,她忙前忙后,忙了七八个时辰,难怪会这么饿。
可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动弹,坐在床边的地上,呆呆的看着祁钟钰,刚止住的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原本,或许应该恼怒对方的欺骗,可她仔细感受了一番,发现并没有。
因为她依旧感激对方,而且……喜欢对方,这跟性别没什么关系,单单是喜欢祁钟钰这个人而已。
不管怎样,将她从陆家那个泥潭中拉出来的人,是她;跟她拜堂成亲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人,是她;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温柔照顾自己的人,是她……
她从来不曾后悔过嫁给她,即便
发现对方是女子,也是一样。
只是,她只是……
很难受,很心疼。
心里想着:啊,原来祁钟钰是跟她一样的女子,但是她跟她成亲这么长时间,也同床共枕半个月多,却从未发现这个秘密。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平日里温柔强大,如同高山流水一样坚定可靠的相公,会是跟她一样的女儿身。
女子不应该都是柔弱的吗?女子不应该都是……
她从未想过祁钟钰会是女人,那太可笑了,即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也从不曾见过,像祁钟钰一样的女子。
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