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做皇帝了?
貂蝉听刘协此言,第一反应就是他想请自己帮他假死脱身,这可能吗?
貂蝉说道:“袁绍与袁术两兄弟联合人将你们绑出来,长安现在不行乱成一团这可以理解,你不想回去长安,也没必要抹杀自己存在吧?说句难听的,你是皇帝,汉臣们才捧着你,等你不是了,谁会在乎你?”
“我要的就是他们不在乎我,捧着我?捧着我为他们留下属于他们家族的后代吗?”刘协目光冷静,不见丝毫急切,就像是已经心如死灰的人,平静无波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受:“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块如玉玺一般华而不实的工具,他们辅佐我,不是因为我是刘协,只是因为我是皇帝罢了,而他们控制我,也只是因为我是皇帝,说来也可笑,伏家女儿不过十三岁,就那样一个小丫头,若非我这次被挟持而出,她就要成为我的皇后了。”
“仙女姐姐还不知道伏完是谁吧?现在的伏家主,大司徒伏湛七世孙,袭爵“不其侯”,家大业大,夫人还是恒帝的公主,官拜侍中。只要他的女儿成为皇后,伏家势力将更上一层楼,官拜辅国将军近在眼前,”刘协眼中透露出淡淡的讥讽:“而我要收拢权利,除了与这些所谓的‘姻亲’,‘外家’联合,以抵抗吕布的人脉,别无他法,如此朝堂又将陷入新的斗争之中,我受够了,他们本也与我不是一条心,聚集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我一眼便能看穿。”
“嗯,所以你是个小可怜,”貂蝉点点头,敷衍般地说道:“然后呢?”
刘协:“……”
他说不下去了!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特意来找我说话,结果半天没什么重点,爽快点吧,”貂蝉干脆道:“还是说,你说不出口?”
刘协以清澈见底的眼眸望着她,薄唇抿着,几次张嘴都说不出声音。
“我知道了,”貂蝉一打响指,邀刘协坐下,对外头喊了声:“子龙哥哥,帮我拿一坛酒来,就要地窖那坛酒,最大的那坛!”
赵云清朗地应了,没多久便抗了一坛以红印纸包好的酒坛,放入桌上。
刘协惊异地瞪圆了眼眶,没明白貂蝉突然之间抽什么疯。
赵云拿来酒以后,视线瞥了一眼刘协。
赵云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男儿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若非他一心沉迷练兵,又和貂蝉互许终身,让多少痴迷的姑娘们望而却步。
他走路虎虎生风,威慑力十足的可怕身高不经意间投下阴影,笼罩住了刘协,坐在凳子上的刘协发现自己竟只到赵云腰间,像只被吓傻的兔子,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赵云又无声地退了出去,为他们带上了门。
刘协惊地左右张望,看看貂蝉,再看看赵云:“你……他是……”
“我找了大半个江山才找到的郎君,”貂蝉轻声说道,视线落在赵云守在外头投射在门框上的影子,温柔地够了够唇:“是不是很有男人味?”
刘协:……
那一瞬间被笼罩住的感觉,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好高,这样的武将,怕是不逊色于吕将军的悍将了吧?”刘协随口感慨了句。
“吕布吗?他都过四奔五了,年过半百如何能比?”貂蝉反驳一句,说得刘协竟无言以对。
刘协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不按常理出牌的貂蝉了,他深吸一口气,遗憾的发现此前酝酿起来的悲愤交加情绪,破茧而出的勇气,全都因为这一打岔而烟消云散了。
刘协不由悲从中来,这貂蝉,是故意让赵云去拿酒的吗?
见他将注意力放在了酒上,貂蝉拿起酒杯,倒了两大杯,将其中一杯推给了刘协。
“喝酒喝酒,你也成年了,喝酒不会长不高的。”
刘协沉默拿过酒杯,闷闷饮上一口,被其中辛辣的口感刺得舌尖发麻,立刻就呛着了,眼中也浮现出红润润的水光。
貂蝉哈哈笑了声,豪气干云一饮而尽,末了扣上酒杯,正色道:“喝酒壮胆,你坦诚点跟我说到底要做什么?别和我绕弯子,也别来诉苦博取同情,都做了这些年皇帝了,基本的判断应该还在线,嗯?”
刘协不言不语,低头看着杯中清冽的美酒,手指在杯口上滑来滑去,眼中闪过脆弱的茫然。
“我想要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退路都堵死了,我又不想去经营外戚,合了伏家的意,我就心里堵得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豺狼虎豹一样,冒着贪婪的绿光,没有谁是不带目地接近我的,而我在这条路上一个人走了近十年,怪没意思的,做这皇帝,还不如以前做闲散王爷开心……”
童年的时光快乐而短暂,随之而来的是颠沛流离与恐惧求生,饥寒交迫他受过,威胁毒打他也尝过,荣华富贵,浮华如泡沫,随时都有被戳破的可能。
这七年在吕布与长安朝廷老臣的矛盾中,他装傻充愣,在虚假的安逸中度过了最幼嫩的年岁。
就是这安逸,说破就破,意外来得太突然,他早上还在上朝,下午就与两位老臣一起被挟持,长安宫中大火,吕布外出未归,城中乱军兴起,混乱成一团。
当年他皇兄早上还好好得在上朝,中午李儒带来一杯毒酒,下午皇兄就躺进了棺材里。
不知不觉,刘协一杯接着一杯将酒喝入嘴中,心中苦闷,才会毫无知觉饮下烈酒,喝酒壮胆是没错的,吞吞吐吐不敢说的话,都能够说出口了。
刘协:嗯,朝臣傻叉……吕布也傻叉。。。。。。傻叉和傻叉斗……还把他当最傻的傻叉哄。
貂蝉眨眨眼,捂住了自己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