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闷声听训,毕竟这是他的母亲,他也不好说什么。但就是什么都不说反而代表了一种态度,那就是他相信李嫣然,也愿意为李嫣然去跟自己的妹妹翻脸。
陶氏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甚至她还回怼了老夫人:“昨晚宫宴上,连先帝遗旨都请出来了,可那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当今圣上的名字。母亲,但凡六殿下有一丁点希望,我们都不会走这条路。可实在是看不到希望了,我们总不能用多年基业跟着太后去造反。那风险可就太大了,责任也太大了,母亲能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而毁了李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吗?儿媳分析着,李家的列祖列宗也是不愿意的吧!”
一句列祖列宗,成功地让老夫人闭了嘴。她虽然心里向着宫里的女儿,可她也赌不起李家的基业,也赌不起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头。
推翻一个政权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叫造反,成功也就罢了,一旦失败,李家世世代代都要被烙上反贼的烙印。或者也就没有世世代代了,九族一诛,一切到此为止。
见老夫人不说话了,李致远的心也放下来,陶氏去张罗人帮着熬粥,李致远就站在府门口,看着粥棚前来来回回的那些人,心里也在猜测李嫣然有此所为是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老夫人说得也没有错,官邸的人是不可能来求施舍的,商户到是能来,可李家巴结那些商户有什么用?白白的浪费大米啊!
虽来人不多,但从下晌到天黑,短短几个时辰,李嫣然的名声还是在临安内城传扬开来。
有人说李家大小姐是大善之人,能够在天灾过后挺身而出,且还是带着伤在做这些事,实在是值得人钦佩,也实在是堪称女子典范。
可也有人不屑于她这般所为,毕竟内城是以官邸为主的,官宅府邸家底殷实,既然房屋塌了,那米面这些东西却还是有储备的,谁能上这里来要饭呢?
于是就有人出主意:“李小姐要真想行善就该到外城去,那里才是真正需要救济的地方。”
李嫣然便笑着、用极其悦耳的声音同他道:“您说得对,外城的确受灾会更严重一些,人们也更需要有饭吃。可是您想过没有,相比起外城来,内城的稳定会更加重要一些。只要把内城稳定起来,才能让朝中大人们有工夫有精力去帮助外城的百姓。否则我们就只是到外城去施粥,而不管内城,那这个粥得施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不是李家在意钱财,而是担心临安城恢复得太慢,这样不利于朝廷的运转。”
她一边说一边给一个小孩子盛了粥,还放了些糖,这才又道:“眼下来我们李家的粥棚人确实是少,但这是因为大震刚起,各户人家只忙着救人,还没顾得上吃喝。可一旦该救的人也救了,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生存下去。我相信各户官邸都有存粮,可是谁来做呢?或是仆人受伤,或是铁锅被埋,再或是家里连一只完整的碗都没有,这饭可怎么吃啊!”
人们一听这话就傻了,碗啊,碗是大事,铁锅好歹能挖出来,仆人也有没受伤的,但碗可都是瓷的,可都摔得稀碎稀碎的,就算是家里饭做好了,他们拿啥吃?
反应过来的人都跑回了自己家看看还剩几个碗,没多一会儿就又都跑了回来。不但自己回来,还把家里的人也都带了来。
当然,主子们是不可能来的,来的都是些下人,且这些下人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们纷纷向李嫣然表达了自己的请求:借碗。
有人说:“李家大宅看起来挺结实啊,院墙都没倒,家里碗碟也都剩下了吧?能不能借给我们一些?就是买也行啊!”
李嫣然笑了,“这种时候还谈什么借和买的,有需要的只管拿去用就好。从今日起我们家也只喝粥,吃最简单的菜,碗碟都要缩减,这样就能省出更多均给其它人。但是大家千万不要嫌弃,因为实在是没有新的了,我们家虽然结实些,但是家里开的铺子却没剩下几个,实在也捡不出新碗来。”
人们纷纷表示不介意,旧就旧吧,能用就行。
李嫣然坐在椅子上,展着得体的笑,一边吩咐下人赶紧到厨房去拿碗,一边又问那些回来的官邸仆人们:“大家府上都是怎样的情况?房屋塌毁得严重吗?眼下天都黑了,夜里有没有住的地方?虽然这一整天都没有地龙翻身的余波,可是如果先前没塌的房子已经被震出裂痕,那可是万万不能再住进去的。”
于是人们又想到了另外一件难办的事——晚上该去哪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