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好像望着一朵摘下已久凋谢的花,他很难看出她的美,当初他就是为了她的美把她摘下来,而因此也把她毁了的。”
大饭堂。
今天的课,请来了燕大的王瑶教授,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爷子,精神抖擞站在讲台上,讲著名的俄国文学《安娜卡列尼娜》。
他有一只福尔摩斯式的大烟斗,含在嘴里,呼呼有声。
“在托尔斯泰的笔下,当时的俄国,贵族们的社交场,主要是举办舞会。”
说着说着,走到讲台前边,离学员们很近的,用手罩着嘴,加了一句:“就像我们的开会!”
“哈哈哈哈。”学员们哄笑起来。
他讲的很好,枯燥的文学巨著,在他嘴里变得趣味横生。
江弦坐在个第二排的座位,聚精会神听着,课桌是老式那种,一桌两屉,身旁坐着大侄女王安忆。
王安忆的上课状态,那叫一个夸张,可真是全神贯注,课堂笔记做的密密麻麻,恨不得连王瑶呼出的烟、打出的喷嚏也全记录在本子上。
这份学习态度,任谁看了都要五体投地。
江弦忍不住担忧。
不会真被他刺激出个女卷王吧?
王瑶教授顿了顿,侧身坐在讲桌上:“我讲了这么久,也想请各位同志,给我讲讲你们对《安娜卡列尼娜》的见解。”
蒋子龙率先站起,挑了个头,“在我看来,列文和安娜这两条主线的设计很巧妙,自始至终,安娜与列文真正的交流就只有一次,但这本书的真理却在这两条主线的间隙当中。”
哗哗哗。
学员们送上一阵钦佩的掌声。
王瑶教授嘬一口烟斗,露出满意之色,“这位同志是?”
“蒋子龙。”
“蒋子龙同志说的很好,托翁想表达一个非常宏大的主题,然而任何直接的描写,都不能完全把它表达出来,唯有通过这两条线内在的关联,才能领悟到其中的精妙。”王瑶在蒋子龙的分析上,做了进一步的阐释。
紧接着,又有几名学员依次抒发了自己的见解,铁宁一字一句念出《安娜卡列尼娜》那句耳熟能详的起始语: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这是我读过最有深意的开头了!”
课堂气氛愈发热烈,当今文坛的青年俊彦们,纷纷就这部经典展开议论。
就连做饭的大师傅也被吸引,手里摘着菜,透过大饭堂后面的玻璃窗,看着前面坐着的这群作家,接受文化的熏陶。
“还有同志想说的么?”王瑶嘬着烟斗,火光一闪一闪。
“江弦还想说”角落里,孔捷生作怪叫了一声。
“哈哈哈。”
学员们哄笑一阵儿。
王瑶也轻笑一声,他的牙齿几乎都被熏成了黑色,“江弦,那你说说看吧。”
江弦抿了抿嘴,“王瑶老师,我的领悟比较浅薄,没什么好说,说出来可能会贻笑大方。”
“无妨,你尽管说。”王瑶侧了身子,坐在讲桌后面,一副要和他长谈的架势。
江弦叹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一点吧,我觉着《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并未铁宁同志所说的那句,应该是另外一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