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寝室门关上,来到储物柜前,彭宗梁柜子上挂着锁。不知道他钥匙藏在哪,只能暴力拆解了。
彭宗梁是厂子里一线职工,床底下常年放着老式的工具箱,我拖出来从里面翻出一把大号老虎钳子,在锁头上比量了一下,剪断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眼前的锁头,我忽然生出很异样的情绪,此时此刻想起在学校时候被抓的情景,校保安打开了我储物柜,里面是同寝室的平板和电脑。
那一幕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无法呼吸,我的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
我放下老虎钳,抽出一根烟,坐在窗前,深深的吸了一口。
这根烟吸完我出了寝室,来到厂子门口。厂子外面有一站公交,只有在固定时间才发车。我和老张头打了招呼,说出去买点必用品,他没当回事,让我别耽误晚上值勤。
我坐着车出了两站地,在一家五金商店买了一把和彭宗梁储物柜一模一样的锁头。本来还想在外面磨蹭一会儿,但考虑到迟则生变,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等我杀回单位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饭也没吃,我把门关紧。用老虎钳子“咔嚓”一下把锁头绞断。
我深吸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把柜门拉开。里面放的东西很少,只有几本书和几个本子。
我把书拿出来翻着,是一些古代的诗词小说,唐诗宋词什么的。几个本子也是偶有涂鸦,大部分是空的,写字的地方都是彭宗梁手抄的诗词。
我翻了一会儿,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心下有些奇怪,彭宗梁这小子本身应该是泰国人,没想到这么喜欢中国古代文化。正翻着,从一本书里突然滑落出一张照片。
我捡起来看,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热带雨林,树木之下有一座简陋的木头屋。木头屋是那种吊脚楼,地板并不接触下面的地面,在楼梯上坐着两个人,面向拍照的角度。
这两个人左边的是个老男人,精瘦精瘦,全身黝黑,像是退了毛的黑猩猩。他光着上身,下身是少数民族的长裙。在他右手边是个小孩,能有七八岁,看不出性别,剃着中性毛寸,说是男孩吧,眉眼却很清秀,说是女孩吧,眼睛里却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深沉。
这张照片是黑白的,我拿着看了半天,最吸引我的是这两个人的表情和眼神。
我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文字写了一行字,估计是泰文。我下意识觉得这张照片很重要,便把它收起来。又仔细检查了其他物品,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我把书本放回储物柜,换上新买的锁头锁上。
我又开始检查彭宗梁的衣物被褥。如果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光看他的衣物,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很爱干净的小伙子。他到厂子工作挺长时间了,相当有资历,可身上并没有普通工人那种大大咧咧甚至有点埋汰的习性,衣物收拾得板板整整,一尘不染。
我猜想,他的这种生活习惯,会不会和他是黑衣法师有关系。
晚上我去值勤,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又来了一次,问我彭宗梁有没有下落。我说不知道。办公室的人告诉我,如果明天早上彭宗梁还没有回来,他们就要通知家里人,再看看接下来怎么处理,需不需要报警。
晚上值勤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出事的车间,趴在窗户往里看,地面已经填平,看里面那气氛,应该是开始复工了,有了些许人气。
按说一切都解决完了,始作俑者彭宗梁也死了,可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说不出来。
值勤完事我后半夜才睡着,正做着美梦让人推醒,老张头来接班了。
我坐起来,才发现晚上睡得匆忙竟然没盖被子,浑身发热,骨头节都难受。老张头让我回去休息,我突然想起今天还约了丑时参。
看看她给我的地址,也在镇上,应该来得及。我草草回宿舍洗了把脸,然后到大门口等公交车。
坐着车来到镇里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我来回打听,才找到地方。这是老居民区,进去是一条又黑又窄的巷子,真不知道丑时参怎么住这儿来,头顶电线纵横交错,地上遍地污水,还散发着一股剩菜剩饭的馊味,熏得我差点没吐了。
我捏着地址,在巷子里乱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栋旧楼。楼不高,才四层,外面的砖头都露出来。
这楼别看修在居民区里,可感觉却是人迹罕至,似乎是废楼。我上到四楼,只有三户,右边一户的门是虚掩着的,出于礼貌,我还是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柔媚的男声,“来了,来了。”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有人把门打开,撩开了帘子。
我这一看,喉头动了动,差点没呛着自己,门里站着一个疑似女人的人。为什么说疑似呢,她打扮的浓妆艳抹,眼睛是厚厚的眼影,脸上是红红的腮红,还画着一点唇的唇红。如果她不是这么浓妆,可能女人味会更浓一些,相反这么一捯饬,矫揉造作,反而让人怀疑她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