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垂眸踟蹰,神色为难,“奴去宫中是受责,穿这样好的袍子似乎不妥。”
许瞻顿了片刻,“无妨。”
小七心一横,也罢,不过是个犯下死罪的俘虏,左右是难逃一死,不妨穿得好些,也好下辈子再投生个好人家。
这样想着,穿什么倒也无所谓了。
小七抱着袍子便往白玉雕珊瑚屏后去,许瞻并没有拦她。
白日便瞧见此处挂着什么红色的物件,当时看不分明,如今绕来,总算看了个清楚,人却不禁怔在当场。
那竟是她的赤尾红鲤纸鸢。
清明那日这纸鸢落在了树头,来不及想法子去取便被郑寺人叫去茶室,后来再去寻,纸鸢却早就不见了。
没想到,如今竟在青瓦楼中。
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怎么看都与青瓦楼格格不入,就如她一般。
小七鼻尖一酸,天杀的,如今就连她的纸鸢也成了许瞻的俘虏。
她装作不知情,回过神来换好衣裳,里里外外总共三件,暗绯色的外袍并没有什么花色,倒是宝蓝色的宽大领口与滚边上绣着暗色的云纹,腰间系着的是大大的宝蓝色丝绦,长长地垂至腿畔,束得腰身盈盈一握。
小七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穿成这般受责当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人催道,“磨蹭什么。”
小七忙道,“就来了。”
绕过屏风,见许瞻已经换好衣袍在等她了。
不经意抬眸,人却蓦地止住了步子,一时顿在当场。
她的衣袍竟与许瞻身上的一样。
除了束腰,她是丝绦,他是玉带。
小七恍然一怔,而那双凤目已然望来,薄唇似乎抿出一丝笑意,但因消逝得太快,她辨不分明。
“跟来。”
那人丢下一句便转过身先一步出了卧房,小七忙垂下眸去,跟在他身后一步步下了楼梯。
楼下侍奉的寺人投来惊奇的目光,待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继而又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小七低垂着头出了青瓦楼,许瞻的王青盖车正侯在楼外。
他身边的护卫将军已经换了人,听说是叫周延年。面相虽有些冷,但到底比裴孝廉那莽夫和善许多。
小七没有见过王青盖车,抬眸瞧去,那车身宽大厚重,其上金支秀华,庶旄翠旌,四匹雄马皆佩有鎏金银狩猎纹铜当卢,俊美健壮,十分威风。
此时天光大亮,她随许瞻登上了王青盖车。
车内宽敞,设有短案,一座青铜方鼎小炉稳稳地嵌在案几之中,燃着的兽金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其上有拱形小铁架子,正咕嘟咕嘟煮着热茶。
小七垂眸坐在一旁,离许瞻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