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一连过了两天,刘章并没有来见翠娘,裴先倒是一天来一次。
据裴先说,无论裴玉娘怎么劝说,刘章也不肯来见翠娘,更不肯接受裴玉娘的提议,接翠娘去刘宅。他说他此生只有裴玉娘一个妻子,此心无转移。刘章托裴先转告翠娘,他愿意赠送翠娘黄金珠宝,只希望翠娘回岭南去,另觅良人,再不要来长安干涉他的生活。
翠娘一听到这个消息,万分悲切,情急之下,飞出了缥缈阁,不知道去了哪里。
翠娘离开缥缈阁已经一天一夜,也没有回来,白姬、元曜十分担心她。
“轩之,你出去找一找翠娘。”白姬对元曜道。
元曜道:“外面下着大雨呢,你自己怎么不去找?”
懒得出去淋雨的白龙望了一眼趴在地上伤怀的黑猫,道:“相思令人成狂,一个人陷入相思之中,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被相思所困的人,已经跑了一个翠娘,生死不知。还剩一个离奴,我得看着,不能让它也跑出去了。”
小书生无法反驳白姬的话,只好撑了一把紫竹伞,冒着大雨出去找翠娘。
在偌大的长安城寻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元曜想了想,来到了西市的大柳树下,他学着白姬的样子,敲了敲柳树干,叫道:“柳先生!”
然而,大柳树没有理他。
元曜没有放弃,再一次伸手敲了敲柳树干,大声道:“柳先生!”
大柳树还是没有理他。
不过,听见了元曜的声音,大柳树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男子。男子穿着天青色阔领儒衫,戴着黑色幞头,面如冠玉,一派斯文。正是元曜和白姬第一次去找刘章的路上偶遇的吹笛之人。
此时此刻,春雨下得很大,男子的手中举着一把青荷紫竹伞,正是元曜之前送给他遮雨的那一把。
元曜有些吃惊,道:“啊!真巧,又遇见兄台了!”
男子笑了笑,道:“我是特意来还你伞的。我已经在西市徘徊几日了,可是始终找不到缥缈阁。”
元曜想了想,更吃惊了:“小生有告诉兄台小生住在缥缈阁吗?”
男子笑了笑,道:“一问大家就知道了。”
元曜吃惊:“大家?”
男子的笑容缥缈如风,道:“无处不在的大家。”
元曜惊道:“兄台,难道你……你不是人?”
男子神色怅然,道:“生前是。”
他原来是鬼!怪不得白姬说他吹的笛音如鬼乐!
大白天看见孤魂野鬼的事情对元曜来说也是常事,不过他还是在心中为男子英年早逝而伤怀了一会儿。
“兄台,你在人间徘徊不去,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男子怅然道:“我心中有一件牵挂的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它让我无法往生。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无法想起来。我忘了一切,我忘了我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只知道有一件放不下的事情,应该是一个约定,一个很重要的约定。可是,我想不起来。”
元曜道:“白姬擅长解决大家的烦恼,不如兄台去缥缈阁找白姬帮你?”
男子悲伤地道:“我找不到缥缈阁。大概,连自己都忘记了的人,与缥缈阁是没有缘分的。”
元曜觉得男子十分可怜,道:“虽然兄台找不到缥缈阁,但小生与兄台相遇也是缘分,小生会向白姬转达兄台的心愿,看她能不能帮兄台实现愿望。”
男子笑道:“多谢。”
元曜想起还要去找翠娘,但大柳树不理他,不知道从何找起,不由得心里发愁。
男子见元曜愁眉苦脸,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元曜愁道:“小生要去找一只相思鸟,但不知道去哪里找。”
男子笑了,“相思鸟?是不是这一只?”
男子举起衣袖,掀开给元曜看。
元曜定睛望去,但见一只翠色小鸟安静地睡在男子的衣袖中,它已经睡熟了,神色十分安宁。外面风雨交加,相思鸟在男子的翼护下却没有淋湿,而且似乎在享受着某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元曜笑了:“这就是小生要找的相思鸟,它怎么会在兄台的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