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命运》第一乐章猛然响起,没有对白声的慢镜头中,托马斯和米歇尔几乎同时地惊怒叫喊!男生邪俊无比的脸庞在狞笑,他的右手手枪喷出火焰,砰的枪响!
那边的米歇尔脑袋爆起一片血雾,整个人立即仰后倒去。托马斯悲愤欲绝的张着嘴巴大吼,他挥起拳头地往前冲去,还没有冲出第一步,就突然整个人被一连串的子弹打得边后退边抽搐,弹头在慢镜下划破空气,鲜血在他的脑袋、胸口爆起,他的脖子喷泉般喷起一股血水,他的眼睛定格在悲愤、恐惧、痛苦地瞪大。
镜头切去,男生狞笑地扣动着左手微冲的扳机,震人心魄的交响曲的音量渐渐变小,枪声停下,嘭的重重倒地声。
恢复了常的镜头过肩再拍去,只见仓库最左边的托马斯和米歇尔,这对摇滚情侣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倒在同一片血泊中。
银幕外的嘉宾观众们都有种窒息的感觉,就这么突如其来,却又合情合理的,又死去两个人,只剩下四个人。
布莎,塔克,伊奥拉,蒂安娜
他们都像压抑着惊恐的石头人,布莎抹了抹右脸颊被溅到的鲜血,抹出一道血痕,而她的灰上衣和牛仔裤右侧到处都是血。
伊奥拉艰难地朝画框左边看了一眼,立时收回目光,有点摇摇欲坠。
面对生死抉择时,她选择自己活。
“噢我明白了。”男生忽然惊呼,望着伊奥拉,“你选米歇尔因为这样一死就是两个,你活下去的机率就大了!多聪明的女孩!”四人的眼神游移。男生摇了摇头,“我们玩得太快了!这个夜晚才刚开始。”
他转瞬就大笑起来:“但这不也很有趣吗,三个女生,一个男生。看看你们啊,学校里的学生全在这了。读书好的书呆子,老师们的宠物,最喜欢摆弄你们自以为是的学识。”镜头对准着蒂安娜,又左移向伊奥拉,“有钱的富二代,明明狗屁不通,但就像上帝!整天笑呵呵,却随时能反脸。”
镜头又左移向塔克,“运动又好又帅的偶像,打架欺负别人第一流,跟班一大群,看上谁谁就是他的马子,每个人都会敬重几分。”又左移向布莎,“还有个失败者,或者普通人?像个空气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被风云人物支使去做点什么,就兴奋得尿裤子,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存在感为零的废物。”
四人神情变幻,就数布莎最难堪。
“今晚之前我还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暴力欺凌,他们在想什么啊?对别人拳打脚踢,跳起来踩到别人身上,看着别人哭嚎得像一滩屎,这真的会有乐趣吗?是的!有的,这太有意思了。”男生越笑越疯狂:“哈哈哈哈哈哈!”那浓眉蓝眼显得越凶厉。
镜头在众人、地上各处的尸体间多角度剪辑,男生的话声说着:“有一个人生真理,学校不断地告诉我们别那样做,但又不断教会我们那样做,弱肉强吃。如果哪个傻瓜相信了、不那么做了,那他就被淘汰。我亲爱的伙计们,这就是学校!那些傻瓜还痛苦于为什么不是说好的爱,人类不是不属于动物吗?不!我们是动物,只不过是动物中最残忍的那种。”
男生冷笑说:“接下来这个游戏叫动物游戏,你们空手地混战,最先倒地的人死,其他三个人可以活下来,开始。”
一刹那,四人紧张地互望,还没有人出手……
恃强凌弱而得到快感和优越感,把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的快乐,群殴失败者是最常见的校园欺凌之一。
“布莎!!!”塔克骤然一声叫吼,已经冲向就在旁边的布莎。布莎惊急地躲避,却被塔克抓住左手臂,她失声叫喊间,一直没什么声响的蒂安娜跑去从她背后猛推。
伊奥拉躲开一边地看着,冷眼中有着不忍。布莎刚才帮过她,但她没有帮布莎,怎么帮呢?
布莎被推得往前跌去,高大壮健的塔克更猛一下将她摔去。个子并不娇小的布莎勉强地站住,胡乱地挥动双手,然而塔克狠地双手箍住她用摔跤动作把她砸到地上,嘭!!布莎重重地倒地。
当布莎一倒地,塔克和蒂安娜都停下了手,仓库里变得寂静,地上的布莎抽泣了起来。
三人都避开到右边,望向门口的男生。他们的眼神既激动又冷漠,就是没有愧疚,流露出人性中的邪恶。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钢琴乐响起,男生的沙漠之鹰对准独自一人侧躺在那里懦弱地抽泣的布莎,歪过头地望她,笑道:“再见,小跟班。”
影片走近4o分钟,银幕外的观众们如此揪心。
“我今晚刚要自杀……”布莎忽然哽咽说,似乎是死亡的气息给了她求生的勇气。
男生没有立即开枪,转而饶有兴趣的样子。三人则紧张地来回望,像在催促他快点动手。
“我是真的没有欺负过谁。”布莎撑着坐了起身,望向门口,一双泪目朦胧,“我也真的是个小角色,我只是……只是个无端端被扔进学校的家伙,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里!但是…我有选择吗?”
也许有些话憋在她心头太久,在凄美的钢琴乐中,她落着泪水,不顾一切地说着可能的遗言:“我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父母得挣钱养家,而我得上学啊!这不是我父母的错,我不知道是谁的。从小,每间学校都说,当你受了欺凌,你就告诉老师和家长,你就求助……然后他们被警告,有时候连那也不;而我,我只是过得更糟了。”
镜头扫着若有所思的男生、又焦急又茫然的三人,布莎哭着笑了声:“我真的相信…这让我不停地转校,读了六间小学。我就只是一个普通家伙,为什么都要欺负我……”她小声地呜咽,“然后我上到高中,我以为会不同的,大家都长大了……没什么不同。我只是想,如果成为他们的一分子,会不会就不同了,就是这样所以……我来到这里。”
她抹了一把眼泪,右脸的血痕被化开,“你说得对,我高兴坏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重视了,我的生活会不同了……”
男生已经变得面无表情,银幕内外都因为布莎这一番真挚悲怆的哭诉直击心灵,闪回蒙太奇再次出现:
在学校田径场,一群六、七岁的小男生各就各位地蹲在起跑线,砰的一声枪响,他们冲了出去。跑着跑着就开始有人掉队,一个接着一个,倒退的镜头正面拍着跑在最前方的人在远去,落在最后面的一道身影跪倒在田径场上。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懂些什么呢,突然就被扔进校园开始赛跑,开始选美,开始弱肉强吃。谁在欺凌他们?
“你说得很动听。”镜头回到仓库,男生的右手食指在缓缓地往扳机按下,“但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