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之物岂容践踏。臣几番劝阻,周世子皆是不听,反变本加厉。臣悲愤填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以金尺笞之……”
砰!
杨瓒说到这里,朱厚照猛然起身,一拳捶在御案之上。力道之大,茶盏都随之震动。
“该打!打得好!”
有天子这句话,杨瓒知道,周瑛即使不掉脑袋,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庆云侯想站在苦主的位置,弹劾杨瓒救出儿子,更是痴心妄想。
“杨先生快起来。”
朱厚照绕过御案,亲自扶起杨瓒。
离得近了,杨瓒脸上的痛色愈发清楚。
“未能护得先皇御赐之物,使得金尺染尘,臣有负先皇重托。”杨瓒沉声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此乃周瑛之过,杨先生何错之有?”
朱厚照年纪小,力气却不小。
杨瓒还想再跪几下,增加一下说服力,结果没能成功,直接被朱厚照“提”了起来。
必须承认,朱厚照实是出于一片好心。
问题是杨瓒的伤在腰侧和脊背,朱厚照又是拖着他的手臂,牵拉之下,痛上加痛,泪水登时涌出眼眶。
“臣……谢陛下不罪!陛下隆恩!”
“杨先生万勿如此!”
见杨瓒“感动”得流泪,朱厚照脸膛发红,很有些不好意思。
杨瓒不会读心术,不知天子心中所想。只能擦擦眼泪,强忍着腰背的痛楚,尽量端正的站在殿中,务求不要失态。
“张伴伴,给杨先生赐座。”看到杨瓒的表情,朱厚照不禁皱眉,“谷伴伴,取太医院进的丸药来。”
“奴婢遵命。”
张永和谷大用弯腰应诺。
很快,两名中官搬来圈椅,谷大用亲自送上瓷瓶和温水。
“此药乃院正亲制,杨侍读且服下一丸。”
“劳烦公公。”
天子赐药,杨瓒没法客气。
不过,有了弘治帝服用丹药的前例,朱厚照应会警醒,太医院也会小心。进给天子的丹药,除了补身,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告罪一声,杨瓒小心坐到椅上,以温水送下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虽不知药丸成分,却不如想象中的苦,反有淡淡的清香。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隐隐有一丝暖意。
“谢陛下赐药!”
“太医院进上不少,杨先生用得好,便多带些回去。”
在杨瓒面前,朱厚照向来没多少顾忌。
“张伴伴,再搬张椅子来,朕要同杨先生说话。”
“是。”
端着茶盏,一口接一口饮着温水,杨瓒并未出声阻止。
眼前这位,是会席地而坐的主。能想到搬把椅子,已是不小的进步。
“周瑛着实可恶。”
坐到椅上,想到杨瓒伤情由来,朱厚照重现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