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梁这才慢吞吞地“嗯”一声。
陈周周沿袭了周昙的性格,风风火火的,且因为是所有人年纪最大的,便自觉担任了姐姐、领队、家长等各种角色,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不该有的压力。
晚上海水退得很远,脚下沙地渐渐变成淤泥,陈周周这时候变成安全督察员,提醒大家不要再往深处去了。
方于斯当然是不会立马听话的,总要试探两下,走到水淹没膝盖,笑着喊一声“好冷”!这才退回来。
邵蕴然就很乖,令行禁止,只要是周周姐姐要求的,百分百完成,只要是周周姐姐禁止的,决不违反。
四个小朋友,以wifi信号满格的方式在沙滩上躺成一排。
方于斯说:“他们今天晚上肯定会喝醉,我们要不要去整他们!”
陈周周兴致勃勃:“怎么整!”
“我们自己回家吧!周周姐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十二岁的陈周周马上小学毕业,是个有分寸的小大人了,“这个不行,很危险。而且晚上没有从岛上离开的船。”
方于斯又生一计,“我们把他们钱包都藏起来!”
陈周周:“这是在找死。”
他们在认真讨论整人方案的时候,傅之梁悄悄地爬了起来,wifi信号顿时缺了一格。
傅之梁摸到一块石子,在沙滩上划线,排出钢琴的琴键分布,一边划,一边往外挪。52个白键还没划完,陈周周已经发现了他。
她蹲在地上看着沙滩上的一道道杠,“这是什么?”
“钢琴……啊,你踩到大字一组了。”
陈周周小心地离开了他的“大字一组”,但不允许小朋友脱团,于是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回去。
他们的话题,已经从整人变成了从小到大挨过多少打。虽然,他们现在根本也称不上“大”。
方于斯叹口气,非常忧伤:“数不清了。”
陈周周说:“很小的时候打过,不过现在不了。我觉得是因为我妈已经打不过我了。”
听到这里,傅之梁稍微愣了一下,看了看邵蕴然。
邵蕴然说:“好像,打过一次。不过打得很轻,我妈妈力气很小的。”
大家都觉有点不可思议,方于斯说:“哇,蕴然你这么乖还会挨打。”
邵蕴然摸摸鼻子,“……也没有那么乖啦。”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全村最后的希望,“阿梁你呢?”
傅之梁低下目光,“……没有。”
“阿梁这么优秀,不可能给会挨打的。”
方于斯点头,“不过其实打归打,每回打完我爸都会跟我道歉。我觉得他挺好的。他在局里可威风凛凛了,训属下跟训孙子似的。”
邵蕴然深以为然:“那次我妈妈打过我之后自己还哭了,并且答应我周末再去一趟迪士尼乐园。”
陈周周是小大人的语气,“打是亲骂是爱。”
一贯非常乐于独处的傅之梁,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点落寞,为的是没挨过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