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尤茜打小是个哭包,听说降生时产房都快被她的高分贝震垮;出温箱带回家也是整晚扯着嗓门哭,深刻地诠释了什么叫“自己生的娃,再熊也得跪着哄”;
后来第一天上幼儿园,隔着栅栏抓尤母的衣角,哭得撕心裂肺,其他家长好不容易哄好的小孩,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哭嚎起来;
小学慢慢有了羞耻心,摔破膝盖也强忍着不哭,默默把他拉到角落,这才眼泪汪汪地告诉他:“小倾,膝盖流血了,要吹吹。”,他蹲下来查看伤势,手指一触到膝盖,头顶立刻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那是憋了半晌的委屈,在遇到可以依赖的温柔后,顷刻间崩塌的坚强。
8岁的沈倾望着哭红小脸的尤茜,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小青梅在全身心信任着他……
沈倾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那句话说出来,她会哭吧。
一定会哭得,让他窒息一样的难受……
可如果不说,就这么拖下去,也迟早逃不过惹她伤心的一天。
被她拉扯的脸好似没了知觉,迎面投来的光还残留着盛夏的炎热,他却木然得什么都感觉不到。
如至冰窟的寒意,使他慌乱地抓过她的手,迫切想汲取一丝温度。
天气炎热的缘故,她掌心有细细的汗,他不嫌黏稠,抓过来放在脸侧紧紧捂着,皮肤被烘得微微发热,才渐渐恢复对周围的感知。
尤茜一脸不解,正打算抽回冒汗的双手,沈倾先一步松开了她。
他终于舍得硬下心肠,果决地进入正题:“尤茜,我们还是分开吧。”
有约会的情侣从车窗旁走过,甜蜜的嬉笑衬得车内气氛深秋般萧索。
尤茜睁圆眼睛,像是没听清,怔怔地问:“沈倾,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听错了……”
也许是今天34度的高温熏得她头脑不清晰,也许是下班后还没来得及吃饭,大脑缺乏营养运转不过来,也许是……也许是……
总之,刚才那句话,一定是听错了。
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她弯弯眉,笑说:“居然错听成你要跟我分手,看来是糖分不足,小倾倾,晚上我们不吃正餐,吃甜品好不好?”
淡蓝短袖衬衫竖起的衣领上,沈倾早已脸色发寒。他克制地别过脸,不再流露出一丝温柔,他又一次地开口,肌肉将侧颜线条牵动得格外冷硬。
“尤茜,你没听错。”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敞开的衬衫内,棉质T恤白得发亮,尤茜看得恍惚,慌忙将视线移回他脸上。
沈倾没有看她,目光长久注视远处沉沦的落日。
光越来越黯淡,像他心里即将被吹灭的灯火,想挽救,却发现什么都留不住。
尤茜的追问被推远,耳畔只剩无力挣扎的心跳。
他转过头,面容半明半暗。
尤茜看见他眼底稍纵即逝的痛楚,像追逐最后一丝曙光,用力抓住他手臂,焦急地问:“沈倾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沈倾你说话呀!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