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家灶娘,也是个能人,菜有油水,里面掺的有肉,她不是拿豆饼那种吃食作践人,而是故意把菜食做的和泔水一个味儿。
把菜做成这样,也是颇费了心思的,姐儿要是不信我的话,等吃晚食的时候,我端一碗教您尝尝。”
荣姐不知泔水菜是个啥味,便许了。到了酉时初,江家下人用饭,严嫂子等大娘子李氏,张氏两处的下人用罢饭,才进到灶房,偷摸地带回一碗菜给荣姐。
春桃净了箸儿,递与荣姐,荣姐接过来,用箸儿拨了拨碗里的菜,只见这菜黑黢黢,半碗汤水,不知怎麽烧的,里面还有两块带毛的猪皮肉。
“姐儿别吃,当心吃坏了肚儿,闻闻味就是了。”春桃劝道。
荣姐夹了一块菜,闻了闻,面皮立时皱了起来,用手帕捂住了口鼻,然后丢下箸儿,挥了挥手,春桃连忙把那碗菜给端了出去。
“怎麽一股子臊味,这就是你们顿顿吃的菜?”
“谁知是猪臊味,还是什麽味,这样的菜食,怕是连那做菜的婆子都不吃,他江家没有一个人吃这等饭菜,却教咱们吃,咱们随姐儿大老远的来到这,不是吃不了苦,是这实在忍不下去。
咱们是人,可他江家拿咱当牲口,不瞒姐儿说,我都饿了好几日了,这几日都是强撑着给姐儿当差。”
荣姐问房中的坠儿,这坠儿一直不作声,她也是吃的下人饭菜:“坠儿,你是我房里人,二等饭菜没给你吃,我以为下等饭菜也不差,你吃到这样的菜,怎麽不说?
要不是今儿严嫂子与我说,我还不知晓。”
坠儿刚被她罚过,如今甚是安分,她道:“我怕姐儿说我不能吃苦,姐儿刚来江家,还没站住脚,咱就给姐儿添事,不是教姐儿为难吗?”
搁到平时,坠儿早就告江家灶娘的状了,她吃了荣姐的骂,得了没脸,还怎麽敢凑上去说这档子事。
严嫂子见荣姐不再言语,便试探道:“姐儿,不如咱也赏那个乔婆子些银钱,以作贴补之用?”
荣姐道:“赏几个钱也无妨,只是倒越发纵了她们。”这江家的规矩,都被二嫂杨氏弄坏了。
这回是下人们的菜食要她贴补,等过两日,是不是她的下人们教这家中婆子刷恭桶,也教她这个姐儿拿出钱来再贴补。
她的嫁妆固然厚,但不能与二嫂杨氏比,那杨氏家里行商,怕是家里只有银钱最多,她按二嫂的法子行事,不知要舍出去多少银钱。
主要是这样的习气不好,把那些个下人纵的没了规矩不说,今儿你赏她半吊子钱她欢喜,下回不赏,就生了怨言。
回回都赏的话,胃口撑大了,没个底儿,弄的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的。
荣姐不想纵她们还有个原由,是她觉得,下人始终是下人,主子能赏,她们不能主动讨要,主动讨要,就是不知好歹,认识不清自个的身份。
“官人回房了。”
门口丰儿的话传到房里
(),荣姐心中已有了主意⒒[()]⒒『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教严嫂子勿再多言,使春桃她们去铺床,熏香,置香汤药材。
“官人回来了,可曾用过饭?”荣姐步子慢了几步,方迎上去。这江三郎,一身天青色杭绸直裰,脚蹬官鞋,生的虽不风流倜傥,但也彬彬文质。
“在书房用过了,你……你可曾用过?”
她嫁过来四五日了,前三日都是在母亲李氏那用,后两日,他合该回来陪她一处用饭,可他看到她,便忍不住泛起失望。
先前以为她只相貌不佳……没想到,他的大娘子,是这样一位平庸之人。
“我也用过了,原不知你恁上进,读书要当心身子。”
江三郎不知她这句话,是贬损还是关切,便拱手道:“谢娘子关心,不妨碍,明年春试要来了,我想多温温书,冷了娘子,还望勿怪。”
荣姐不想与他说恁多,等丫头们铺好了床,她使他去沐浴,随后俩人上床,放下了帘儿,成了事。
荣姐自持门第,不肯在江三郎面前,作依附讨好之态,即使上了床,也端着矜持,与江三郎别说生出了情分,反倒越发嫌他了。
那江三郎也知头夜得罪了她,想与她说两句好话,可成了事后,便看不到他这个大娘子的面皮,只看到一窝丝和她的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