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话说到了荣姐的心坎上,那宋妈妈仗着自个有本事,她事事需靠她,就敢耍脾气,卖弄性儿,她若使喜儿去请了她,那她这个主子,岂不是向个妈妈服软了?
说不定对方还要拿乔,要她下腰身,这世上可没有这样放肆的道理。
宋妈妈越这样,荣姐越不会用她,纵她有十般的能耐。
荣姐犯愁手上没人可用,要受俩婆子辖制,在春桃和喜儿的服侍下,脱了衣裳,上了床,愁的至夜里五更天方歇沉。
她有心问家里再讨个婆子来,可不想教她母亲得知她的无能,又想与远在汴梁的大姐姐去信借人,想想还是罢了。
且说孙婆,昨儿夜里打荣姐这回到下人院,荣姐虽提拔了她,又把大妈妈的二等伙食赏给了她,可没有与她换住处。
她回到房里,就见赖媳妇在等她,上回她们向荣姐挑事,事前孙婆许给她们的好处,一个都没兑现,孙婆见赖媳妇过来讨账,忙走到床边挨着赖媳妇坐下。
赖媳妇只把脸往一边扭,不搭理孙婆,孙婆道:“你再等我几日,等我讨得了那个差事,教你去办。”
“呸,少蒙我,以为我和你那两个干女儿一样,都是啥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先前许给我的,你再不给,就别怪我不与你脸儿。”
赖媳妇对着孙婆的脸啐了一口,孙婆敢怒不敢言,撸下右手上的银戒子,与赖媳妇戴到手上,哄道:“不是不给,是正房里的那个不松口,我也没法儿。不过你放心,她只能用我,她房里那三个丫头,没一个懂的。”
“这戒子,你可有给过你那两个干女儿?”赖媳妇打量了两眼戒子,然后灭了火气,笑眯眯地斜眼问孙婆。
孙婆道:“哪有恁多戒子给,只给了你一个,出了房门,可不要说,省得她们问我讨。”
说罢,这孙婆见李大娘还未回来,不知去哪说风流话去了,拉着赖媳妇不让走,放下了床帐子,让她今晚在这儿歇,那赖媳妇看在银戒子的份上,也就依了,褪了鞋袜,去了里面。
江家的二门下,李大娘说的唾沫乱飞,几个丫头心儿荡漾,这几个丫头是东院守内门的,李大娘成日里没事,惯爱来寻她们说话。
之前的时候,这几个丫头处处防着李大娘,沾着主子的一点不肯说,可李大娘没事就爱说那些子不正经的话,逗得几个丫头回回脸红。
一连几日,这几个丫头就与李大娘熟了起来,李大娘两日不来,她们还来寻她,她除了嘴上有功夫,还爱送她们点女儿家的物件。
丫头们得了小恩小惠,口渐渐地便松了,先头有人与她送钱,想打听荣姐的事,就是其中一个丫头给牵的线。
“你们都这麽大了,咋忍住嘞,我不比你们,一早就嫁人了,我家那个,不是我夸,也就长得不衬人的心。”
“有多不衬心,难不成比大郎君还……”那丫头嘻嘻哈哈,说漏了嘴,忙止了话。
“我来你家好些日子了,还没见过你家的大郎君,我看三郎君长得恁俊,他们又是亲兄弟,我看八成那个也是个俊的。”
李大娘故意这样说,那丫头耐不住话,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道:“俊什麽,连三郎君一半都不如,你们说,都是大娘子所出,兄弟俩人咋就差那麽大。
听说张娘子刚嫁过来的时候,都嫌他,所以这才抬了两个小娘。”
“这谁能知晓,上个月张娘子还买了个养女来,大郎君在她房里歇了半个月咧。”
“听你们这样说,这张娘子可真是个贤良人。”
其中一丫头闻言,撇了撇嘴,道:“是贤良,只是她那个人,爱作好人,背地里再踹人,你刚来家不知晓,你家姑娘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咱家西院就她和杨娘子两个媳妇。
杨娘子是个大方人,只要是往她房里,院里送东西的活,都是好差,下面的丫头为此没少打架,就连去她那递个话,我们都争的眼儿不是眼儿,鼻儿不是鼻儿的。
你该问了,为啥去她那送东西是好差,你是没去送过,我有一回,只是去房里给杨娘子的大女使递句话,就得了两把铜子的赏。
谁要是有造化,去她老人家跟前露露本事,教她相中你,留在她那使唤,哎呦,那你就不用愁了。
她院里的一个下等丫头,都比张娘子房里的大丫头待遇好,别看她们一没穿缎,二没戴金,她们背地里盛钱,不用香包,都是用四五寸长的钱匣盛。
在她那伺候几年,抵得上在旁处伺候十几年……”
“我的娘啊,恁有钱,你再说说张娘子,她如何作好人了,我看她怪和善,不像那等人。”
“大去年有一回,我有个干姐姐,不知为了啥事,和她房里的丫头打了架,闹到了张娘子房里,张娘子明面上为我那干姐姐做了主,罚了她房里的丫头。
可没有几日,我干姐姐的娘就被人扒了裤儿,按在板凳上打,你说她这不是爱作好人,是什麽,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那丫头提起这事,还愤懑不平,因她平日里多受她那个干姐姐的照顾。
李大娘借着劲头,又引她说了好些关于张娘子的话,到月上梢头才回去,反正她不用当差,梁二姐又许她睡到晌午,她惯是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