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郎君接过水囊,把水囊举起,仰头喝水。
他喝水时没有碰触水囊边沿,细细的水柱直接倒进口中。递还水囊时,神色已经如寻常般自然了。
“你似乎很懂律法啊。”应小满接水囊时随口说。
“不敢说精通。”西屋郎君谦虚道,“自幼熟读律法,时常出入讼堂。”
“你们京城人懂得真多。”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懂的。”
时辰还早。
微风吹过桂花树新生的碧绿枝叶。
应小满走得累了,想歇歇,对面坐着的郎君自然同意。
树下两人一口接一口地吃饼子,喝水,四处闲逛。应小满解下鼓鼓囊囊的牛皮袋,取出新得的飞爪,机关掰开,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擦爪子。
她边擦爪子边闲聊,“我那把扇子十贯的定价是不是太低了?听莫三郎的口气,倒像定价太低,引人疑心似地。”
“象牙扇要看制作和品相。”西屋郎君斯斯文文咬一口饼子。
“寻常的象牙扇,象牙扇骨,绢纸扇面,定价一二十贯的都有。若是象牙扇骨,全象牙扇面,要价三五十贯也寻常。如果扇面有名家题字,雕工出自大家之手,定价还能往上翻番。”
“原来你是懂行的,怎么不早说。”应小满当即把象牙扇从包袱里取出,“我这把扇子就是全象牙扇面的。能不能帮我估个价?”
“随手小事,称不上帮忙。”西屋郎君走回树下,借着阳光垂眸打量象牙扇。
啪嗒。
指腹轻轻一错,精巧象牙扇面在阳光下展开,嘴里闲说,“应小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更大的事也可以提一提。”
应小满擦飞爪的动作顿了顿。更大的事当然有,要不要和他提还没想好。
她琢磨了一会儿,有点烦恼,换支爪子继续擦。
“我娘说了几次了,总不能一直叫你‘西屋的’。你在家里时,你娘如何叫你?”
西屋郎君抬起扇面对着日光,细细地打量镂空雕刻,“我在家里行七,母亲喊我七郎。”
“那我娘以后也喊你七郎。”
“甚好。”扇骨在虎口处轻轻一搭,熟稔地收拢折起,西屋郎君悠然道,“小满娘子也可以喊我七郎。”
应小满起先点头,低头又擦了几下铁爪,忽然间反应过来,一双乌眸倏然瞪得滚圆,“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满?又是我娘跟你说的?!”
西屋郎君,不,现在应该叫七郎了,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定解释,“院子太小,不小心便灌进耳朵里。”
把象牙扇放去桌上,拿块布巾,主动帮应小满擦起飞爪。
两人一起动手,包袱里一对新得飞爪,一对老家带来的铁爪,很快擦得精光锃亮。
应小满提起飞爪四处转悠,停在爬满了青翠藤蔓的院墙边,在身后郎君的注视下,一抬手,飞爪稳稳地勾在院墙高处。手腕轻轻一动,飞爪又落回手里。
七郎赞叹鼓掌,“好身手。可见家学渊源,父女传承。”
“我爹入了林子才叫真厉害。”应小满谦虚说。
报仇是大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七郎帮忙。但眼下的小忙是可以放心叫他的。
她抬手比划一个高度,招人过来帮忙。
“帮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