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周末按500日计算工资,其余时间按照300晚计算工资,每次解决生理需求按500次叠加计算,如乙方在服务过程中受伤,则甲方承担医疗责任与费用。
“这……”张烨有些瞠目,也有些臊得慌。
“怎么?嫌少了?”钟远航夹起一片青菜,慢慢咀嚼,仿佛在品尝张烨的反应。
“不是,”张烨踟蹰,“会不会……太多了?”
张烨始终无法把自己与钟远航的关系放到这样具体的价格里,他重感情,出于对钟远航发自内心未尽的情感也好,出于对钟远航不计前嫌伸出援手的感激也好,他都本着感性冲动去满足钟远航的一切要求。
但钟远航眼下明显不想把肉体关系和情感挂上关系。
钟远航冷哼,“你自觉这么便宜?没关系,兴许我把你欠的钱睡够本儿了就腻了呢?你也不用担心亏本,到时候多退少补就行了。”
钟远航说得好像是站街暗娼谈价钱,要多低廉就有多低廉。
张烨难以忍受再和钟远航就合同继续谈下去,抓起笔,逃避似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说来好笑,两人的笔迹十分相似,相似得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似的,只是乙方的名字明显比甲方小了不少,显现出签字时的气短。
这字体是两人少年时一起练出来的,好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成为对方的影子,现下看来,却是天壤之别了。
钟远航吃完饭时张烨还没吃完,他提前离桌,离桌前吩咐张烨,“有洗碗机,你收拾完自己放进去。”
钟远航回了房间,将门带上了,咔哒的一声,是门合拢的声音。
张烨在钟远航离开之后也没什么胃口,草草把饭吃完之后,就收了餐桌。
那份合同还放在桌面上,张烨把合同拿起来夹在腋下,仔细将桌面上擦得干净之后才又把合同放回原处。
张烨不知道钟远航什么时候回医院,但他着急去住院部给老妈和小葡萄送饭,收拾好一切之后,张烨走到钟远航刚刚进入的那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什么事?”房间里传来钟远航的声音,听不太清楚。
但张烨莫名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外面我收拾好了,我想先去医院,你……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张烨问。
门里有脚步声慢慢靠近,张烨听到脚步声在自己面前的门那边停下,门却没开。
“你先去。”钟远航隔着门说。
“好,”张烨回答,“晚上我得去一趟打工的地方。”
门里面没有声音,张烨猜测钟远航可能正在皱眉,于是解释道,“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结,我过去辞职,把钱拿了就走。”
顿了顿,张烨又补充,“拿完我就能走,你……需要我今晚回来吗?”
张烨听见门的那边有一声类似叹气的声音,又像是在忍耐生气一般,气息有些颤抖,随后,他听见钟远航说,“回来做饭。”
张烨把饭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他老妈饿得有些不高兴,拿过饭来的时候动作明显有气,顺带翻了张烨一个白眼。
“一天天都遭得这是什么罪?坐牢一样地呆在医院里,一口准时的饭都吃不上,啥也指望不上。”
张烨就当听不见,只去看病床上的小葡萄。
手术的麻药还没褪完,小葡萄还睡着,不过应该是快要醒过来了,薄薄的眼皮下面,眼珠不停地转动。
张烨掀开了被子,看了看小葡萄肚子上的伤口位置。
张烨粗糙地长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也从来没有做过手术,他记得钟远航倒是在中学期间做过阑尾炎手术。
怎么又想起钟远航了?大概是刚刚才见过的原因。
老妈还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喋喋不休,张烨只当听不见,盯着小葡萄昏睡的面庞,放任自己的想法回溯到过去。
记忆里,钟远航当时的状况还不如现在的小葡萄,从入院到做完手术,身边都只有张烨和偶尔出现的老师,全程都没见过他父母亲人,他们大概是真的很忙。
钟远航发病的时候正在上体育课,他大概已经独自忍耐了很久,最终忍无可忍,在拉伸运动时晕厥在操场上,青天白日,众目睽睽。
全班的人都懵了,半大的孩子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状况,只有张烨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把钟远航从水泥地上扶起来。
彼时的钟远航已经开始抽条,半年的时间里,他已经长得和张烨一样高了,但身高长高的同时,钟远航也变得纤瘦,以至于张烨能十分轻松地将他背起来。
接下来的记忆都很模糊,忙乱的医院里时不时有人撞到背着钟远航的张烨,慌乱的老师一直在试图联系钟远航的父母,唯一清晰的感官,是钟远航垂在张烨耳边湿漉漉的头,喷在耳边滚烫的呼吸,和无意识中发出的微弱呻吟。
诊断的过程很快,具体是怎么诊断出病因的,张烨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时医生皱着眉头说了一句,“阑尾炎怎么拖到这个地步的?至少从昨天晚上开始,痛感应该就很严重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