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院春风意(4)
唐其琛摁断电话,重重一声呼吸,再转过头看温以宁时,她整个人已经佝偻着,头埋在膝盖间一动不动。
唐其琛推了推她的肩,温以宁维持着这个姿势,轻轻摇了摇头。
“还好?”他稍用力地把人掰开了些,手一碰到她胳膊,就觉得虚虚软软的不太对。唐其琛皱了皱眉,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温以宁发烧了,烧得整张脸都是不正常的潮红。唐其琛把人挨着车门坐,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位。他空出一只手给老陈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半小时后到诊所。老陈刚忙完一个病人,听他语气也不免紧张,“你胃又疼了?”
唐其琛转着方向盘,一点一点把车给挪出来,说:“不是,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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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度,我给打了退烧针,半小时后再量一次。”老陈穿着白大褂,个头比唐其琛稍矮,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温文尔雅。他看了温以宁的采血化验单,白细胞升上来了,几个指标也异常。
唐其琛在他办公室待着,自己倒了热水喝,问:“能退下来吗?”
“估计有一阵反复。”老陈问:“你朋友?”
“同事。”唐其琛走到桌边,把车钥匙搁他抽屉里,“人醒了没?”
“睡着呢。”老陈丢了包喉糖给他,“我听你刚才咳了两声,吃点这个。”
唐其琛没要,人径直往病房去了。
温以宁是侧卧,半边脸都埋进了被子里,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因为是闭上的,所以眼睫格外长。灯光映在上头,眼睑下一小团阴影。唐其琛没坐,站了一会,看了一会,走前给她把点滴调小了些。
陈飒的未接电话有两个,最后她也没打了,发了条短信问:“唐总?”
唐其琛这才回了一句:“没事。”
下班的时候被工作耽搁住了,几个负责人都在唐其琛办公室议事,陈飒在一旁频频看手机,柯礼问了一句,才这么把吃饭的事儿给告诉了唐其琛。其实应酬饭局在陈飒部门司空见惯,并不值一提,陈飒那时候都没太放在心上。但唐其琛听了后,打断正在发言的技术工程师,问陈飒:“和谁吃饭?”
陈飒愣了下,才答:“温以宁去谈代言的事了。”
唐其琛静着一张脸,当时没再说什么,抬了下手示意技术员继续。不到一分钟,他又给打断,说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安蓝的团队就那么些人,好几个跟柯礼的关系不错,打听了一圈就套出了地址。
从病房出来,老陈在走道上等他,对他说:“你放心吧,我晚上就在这里,我亲自盯着,有事儿就给你电话。”
老陈这人诚恳靠谱,极讲医德。唐其琛拍拍他的肩,多的话不必说。他从诊所出来,又给陈飒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让温以宁这两天在家歇着。陈飒带着笑,不痛不痒地刺了句:“让您亲自请假的人,这是头一个吧。”
唐其琛声音淡:“挂了。”
“都到这个位置了,带的什么猪脑团队?唐总,公司如果非要指定代言人,这工作我没法儿接。您另请高明。”陈飒的态度是异常坚决,说完就把电话给掐断。
坐了没两分钟,手机又响,这回是傅西平。
“公司还是家里?”那头直接问。
“有事?”
傅西平说了几句,丢了个地址,“过来吗?”
“来。”唐其琛打了左转向,渐渐并入车流中。
西闸路上的这家俱乐部是傅西平一亲戚开的,傅西平在这儿有自己的包间,唐其琛到的时候,安蓝正跟人玩骰子,四五个围着一桌,笑声跟铃铛一样。唐其琛拨开人,直接把安蓝叫了出来。
“你拽我干什么,你拽疼我了!”安蓝今天格外不配合,扒拉着唐其琛的手。
两人在小厅站定,傅西平早就看出了情势不对,后脚也跟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你俩给人看笑话是不是?”
唐其琛肃着脸,看向安蓝:“你今天干的那叫什么事?”
安蓝当仁不让地回:“我做什么了我?”
“有意思么?人家没招你惹你,犯得上吗?嗯?”唐其琛克制着语气,但眉眼神色之间不讲丝毫温情。
安蓝扬着下巴,姿态撑在那儿像一只不服输的孔雀,“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你犯得上这么为她出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