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萧译闻言侧首,看到了少女姣好的侧颜,只见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仍旧看着幸氏消失的拐角,分外恬静,因而点了点颌。
而一旁的檀墨闻言憋不住了,上前一副“包打听”的模样笑着解释道。
“顾姑娘有所不知,幸嬷嬷的穿戴所用一向喜欢从简,曾经太子妃要赐予幸嬷嬷一个别院,却被幸嬷嬷婉拒了,如今还仍旧住在烛影巷一个两进的老宅里,便是这些年得来的赏赐,幸嬷嬷也未曾用过,倒是将大半的积蓄都在前年捐给了重灾的淮安县,宫里上下的人都说,幸嬷嬷是心善的活菩萨。”
顾砚龄闻言唇瓣微微浮起,随即侧首看向檀墨道:“怪不得,皇后娘娘如此看重幸嬷嬷。”
身旁的萧译闻言微顿,一旁的檀墨更是奇怪道:“姑娘为何这样说?”
顾砚龄听了不由轻笑,反问道:“婆罗香是西域极为珍贵的香料,每三年才进贡极少,今年圣上不是将这香分别送去了坤宁宫和翊坤宫?方才我从幸嬷嬷身上闻到了这婆罗香,想来,必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吧。”
话音落尽,周围的气氛陡然凝滞下来,渐渐变得异样,沉闷。
檀墨神色有些奇怪的偏头看向自家的主子。
而此刻的萧译唇边却是没有了方才的温和,眸中渐渐氤氲着什么,幽深晦暗的叫人看不清。
的确,今年这婆罗香被正德帝分别送到了元皇后和宁贵妃处,可那香元皇后连闻都未闻,便又赠给了长春宫的成贵妃。
只因为,元皇后向来对香料过敏,平日里的熏香也只用时鲜的干花制作,因而整个坤宁宫,乃至东宫都不曾用过这些香料。
元皇后知道皇帝将这珍贵的婆罗香送来是为了全她这个后宫之主的面子,因而也就顺手推舟将香料送给正当受宠的成贵妃,也是昭示了她母仪天下的大度。
可方才少女的话,却是仿佛拨开了清晨水面的茫雾,叫人恍然看到了冰面下暗涌的河水。
作为东宫太孙的乳母,身上却有着“婆罗香”的味道,这其中的意味实在太明白不过了。
要么,幸氏是从宁贵妃或者成贵妃处得来的,要么便是在这香分送至两宫之前,幸氏就已私下得到了一些。
虽然他不曾知道这“婆罗香”的味道,但眼前顾砚龄作为宁贵妃的侄女自然是知道的,而她既然这般主动开口,可见幸氏身上的香料并非出自于翊坤宫。
那么……
不论是哪一种结果,这样珍贵的贡品出现在幸氏身上,都足以让人升起警惕和疑心了。
……
而方才的顾砚龄在看到幸氏的那一刻也还在迟疑,她并不知前一世幸氏究竟何时与魏安,长春宫走在了一起,可直到闻到了那股香气,她却是彻底确定了。
前一世作为太后,她也曾接受过西域的进贡,这“婆罗香”她再熟悉不过了。
其实,她很清楚,以成贵妃的谨慎多疑,绝不会将“婆罗香”送给幸氏,因此,幸氏身上的“婆罗香”只能是在进贡之时,便被魏安偷偷截了一些来,送给了自己的老相好。
毕竟,幸氏看上了魏安手中的权,魏安,却当真是看上了幸氏妩媚妖娆的皮相。
而此刻的萧译静静地看着眼前神色平静地少女,神色也渐渐变得沉静下来。
顾砚龄仿佛没有察觉气氛的异样一般,分外平静,但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萧译陷入了思索。
因而她不再说下去,只做随意的闲聊,仿佛方才的话只是随口而言,并无什么深意一般。
不过,从这一刻起,幸氏只怕是等不到萧衍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