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就在冯唯准备奋起反抗之时,身后的门似乎被推开了,冯唯神经一凛,屋内的人包括刘光皆愕然地看过去,下一刻,屋内的内侍皆身子一震,当即收敛起来,小心翼翼地上前随着刘光行礼。
“老祖宗。”
话音一落,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极为卑微谨慎,只有刘光强自镇定,讨好地笑着上前去扶进门的魏安道:“干爹,您怎么来了——”
谁知手中一空,魏安淡漠地拂过刘光凑上来的手,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叫人反倒生出几分忐忑来。
扫了眼狼狈跪在那儿的人,再转而环看周围那些个内侍,魏安将目光最终默然落在刘光身上,虽未说话,可这目光中的压力却是十足的逼过来。到底是掌权多年,手握他们内侍生死刑罚的魏安,那样凛冽而又逼人的气势,几乎从进门,便未有消退过。
明明是寒冷的天儿,刘光的额际竟不由生出了冷汗来,咽了咽唾沫,感受到屋内死一般的沉寂,刘光双拳紧张的攥握在袖子下,反复斗争下,终于小心翼翼地陪着小心唤了一声:“干爹——”
“啪——”
这一巴掌清脆而透亮,几乎打懵了一向会讨好魏安的刘光,也打懵了在场的众人,唯独跪在那儿,膝下麻木的动也动不得的冯唯,却是微微一震,几乎有些不可置信。
刘光身子渐渐颤抖起来,却是不敢去抬手抚脸,下一刻魏安的眸中带着严厉之色,语气漠然道:“如今你胆子越发是大了,你可知这是哪?”
刘光在魏安的逼视下不得不低下头,抖如筛糠的身子陡然跪下去,极为忐忑的伏地道:“干爹,干爹,这小子斗胆背着您在圣上面前卖弄,分明是有不轨之心,儿子这都是为了您啊。”
“给我闭嘴——”
魏安冷然出声,一双眸子如利刃般穿过空气射向跪在脚下的刘光厉然道:“在圣上的眼下,竟然在宫中设私刑,背着我私自处置御前伺候的人,我看你是魔怔了。”
话音落下,刘光当即将话吞回去,不敢再轻易出言。
魏安冷冷逡巡了众人一眼,看的那一群内侍不由脖子一缩,畏惧至极。下一刻,便听得这位掌握他们生杀的老祖宗开口道:“还不将人扶起来坐好。”
此话一出,缩起脖子的内侍连忙抢着上前去扶,但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人,一时未反应过来是要扶谁。待小心翼翼看过去,魏安已然慢悠悠坐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已经跪僵在冰上的冯唯,众人当即换上谄媚讨好的笑脸,极为谦卑谨慎地扶着冯唯小心起身。
当冯唯的膝盖方离开那寒彻骨的冰盆时,刚要随着迈出一步,却是脚下一僵,身子当即一歪,身旁一个内侍当即用身子将他下坠的身子挡住,极为讨好道:“唉,慢点,慢点,您小心。”
感受到周围人判若两人的变化,冯唯的头仍旧无力地搭在那,任由人将他一点一点扶坐过去,眸中却是渐渐浮过一丝冷冽的杀意。一面他的心底噙着对周围这些无耻之徒的鄙夷,而另一面,他则清晰的从中看出了魏安盘踞在宫中不容小觑的势力。
要与他斗,必要使出百分的力,花出所有的心思。
这个人,轻视不得。
“唉,坐坐坐——”
几个人小心翼翼将冯唯架过去,扶着坐到椅子上,冯唯当即眉头一拧,难以自抑地紧紧攥住生疼发麻的膝盖,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探询的看过去,对上魏安厉然的眼色,当即脚不沾地的下去端来热汤盆,绞起了热乎乎的帕子,曲意逢迎地半跪在冯唯脚前,小心翼翼地替人敷着冻入骨子的膝盖。
陡然的热意钻入膝盖,冯唯紧紧一皱眉,下一刻感受到徐徐的暖流入里,才渐渐松下了眉宇。
待众人替冯唯敷了伤口,上了药,魏安皱眉肃然道:“下去。”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当即点头称是,随即小心觑了魏安一眼,再小心翼翼抬着颤抖的刘光一同退了出去,将门掩住。
待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渐渐缓和僵意的冯唯困难地扶着扶手站起身,拱手作揖下去。
“方才未能给厂公见礼,请厂公恕罪。”
原本皱眉的魏安看着眼前恭谨弯腰的人微微平缓了些,抬手扶起道:“免了,今日你也是因我而受罪,该是我的不是。”
听到魏安和气的声音,冯唯当即道:“不敢,今日冯唯的命,是厂公给的。”
魏安闻言眸中浮过欣慰的笑意,随即慈和道:“坐吧,坐吧。”
冯唯闻言恭谨地坐了回去,魏安看着眼前渐渐恢复俊俏容颜的人,唇角几不可察的一勾,的确是个值得雕琢的人。
“今日在御前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听到魏安如一位慈和的长辈般夸赞自己,冯唯眸中竟不由一红,略显青涩的脸上隐隐透露出动容来。
“厂公——”
魏安抚慰般眸中带着赞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从前我不在,总是担心旁人伺候不好陛下,耽搁了陛下的政事,让陛下没有能用的身边人,那便是我的过失了,今日你这般做,很好,比外面那些人好。”
说着魏安叹息般看着眼前的冯唯道:“听闻你家中的人皆死于瘟疫,如今只剩你一人了。”
眼前的人低着的肩膀微微耸动,一滴泪随即滴下来,魏安眸中一闪,浮过一丝什么,随即掩与眸底。
而此刻的冯唯闻言眸中微微噙着冷笑,果然,魏安打听了他的身世,幸得长孙殿下已然替他抹平了他的真实身份,替他做好了善后。
只有孤身一人的人,才不会为人掣肘,被人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