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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里,正德帝放下折子。
“晋王妃和两个孩子在御花园?”正德帝问道。
张杰脸上堆着笑,接过宫女呈过来的茶端到御案上,笑道:“是啊,听宫人说,小世子走得累了,晋王妃便带他们到御花园凉亭里歇脚,恰巧又遇着了七公主。后来晋王殿下来了,接了他们一起散步离开。奴婢听说啊,晋王和晋王妃牵着孩子慢慢地逛着御花园,虽然他们不怎么说话,可是看着他们,心里就觉得舒心……”
正德帝垂下眼,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地饮着。
张杰说了会儿,偷偷察看帝王的神色,见他眉宇轻松,便知道自己这话挑得极好。他虽然不能将皇帝的心思推测得十足十,但也有个六七分,知道皇帝这些年来嘴里不说,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对晋王怀着种微妙的心情,甚至有一种移情作用在里头,不过移情的对象是晋王府的小世子,对于晋王可能仍是没办法正视,却也尽量地在补偿了。
等张杰说完,正德帝笑道:“看来朕当初给他们赐婚是极对的,镇北将军原本请朕帮忙关照晋王妃的婚事,以免威远侯府老夫人挑了个不合他心意的女婿,虽然条件荒唐了些,却未料到朕还有个儿子却是极符合他的条件。”
“镇北将军是爱女心切。”张杰笑道,自然也清楚镇北将军偷偷在信里同皇帝提的一些选婿要求,请求皇帝帮帮忙。虽然要求荒唐了点儿,但镇北将军自己做到了,也想要让未来的女婿能做到。而镇北将军此举,也算是撇开了心怀对皇帝,倒是让皇帝心里极高兴的。
笑了会儿,正德帝又轻叹了口气,说道:“朕对不起阿荆,若当年晋王没有因为遇着李明锦,安静地呆在冷宫,估计活不过几年便会随他娘去了……”
说到这里,心里满是苦涩。这几年,他总会反反复复地想着很多事情,想着阿荆的死,想着他因为迁怒狠心将儿子丢到冷宫。静下心来回想,如何不知若当年没有李明锦在皇宫迷路,若是晋王没有见到李明锦,激起他离开冷宫的念头,恐怕结果如他猜测的那般,早已不在了吧。想到这种结果,心里又要痛上一回。
人到临死前,才会反省前半生所做的事情对或错。他不想说自己做错了,但心里却知道自己众多儿女中,却是欠了晋王的。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张杰劝道:“晋王殿下现在好好的,与晋王妃伉俪相得,不知多少人羡慕呢,您也宽宽心。”
正德帝笑了笑,望向桌上的折子,然后道:“朕既欠了他的,也该为他安排一二,以后见了阿荆,希望阿荆能原谅朕。”
张杰瞅了眼那份折子,眼皮微跳,却是不敢多看,默默地开始磨墨,听着皇帝边咳嗽边批阅折子,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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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征人选在齐王上蹿下跳地争取及贤王一系的推波助澜中,终于定下了。
几日后,正德帝亲自让人宣旨,任命了一系例的随行将领,其中萧令殊被定为先锋官,于一个月后带兵南征。
这圣旨一下,京城顿时热闹起来。
贤王脸色十分难看,看着宁王和陈留王,冷冷地道:“父皇素来不待见老五,虽这几年有所改变,但也不见他亲近,为何会突然任命五弟为先锋官?难道是嫌老五在京碍着他的眼,将他派出去?”
先锋官是行军或作战时率领先遣部队的将领,算是先头部队,要担负起整个队伍的探路任务,侦察敌情,查看地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先锋官面临的危险和困难是极大的,但是一般将军有的权力,先锋官都有。且萧令殊又是皇子,到了边境,就算是那些大将军,也须得听一听他的命令。
贤王等人一直努力推荐着自己的人员,见齐王上蹿下跳地叫嚣着,宁王和陈留王也不甘示弱地跟着请旨。可谁知最后却是一直像木头人一样未吭声的萧令殊给得了这差事。
三人细细商量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正德帝为何选定萧令殊,不过宁王略一思索后,却道:“五皇弟一直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若不在京里,岂不是更好?其实与其让六皇弟离开,不若让五皇弟离京。”
陈留王听罢,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也笑道:“其实如此甚好。”
撇开萧令殊不谈,这次南征的一些随行军官还有好些名额,正巧也有几个是他们的人,只要稍加利用,也能趁此在军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当下三人便又开始商量起来。
另一边,东宫的书房里,齐王也同样一脸不可思议。
“就算这先锋官没我的事儿也算了,可是随军将领的名额也不少,为何也同样没我的份儿?太子哥哥,不若你再去和父皇说说,也给弟弟一个名额罢,若能与五哥一起上战场,杀得南齐屁滚尿流,才不堕咱们先祖之风。”齐王跳着脚道。
太子直接将之镇压了,说道:“圣旨已下,岂能朝令夕改?不可儿戏!”心里却觉得不让齐王去也是好的,他太熊了,根本是无法无天,外一去到那里,不听命令狗胆包天地直接跑到南齐境内撒野,让人直接砍了怎么办?
比起齐王这头只会横冲直撞的野马,太子对萧令殊倒是放心多了,特别是萧令殊经过近十年的训练,又对江南至南齐一带十分熟悉,且也有自保的力量,只要他不孤军深入,倒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等齐王接受他不可能和他家五哥一起出征后,终于死了心,不过很快又忆起一事,突然问道:“五哥,五皇嫂可要随军出征?”
萧令殊蹙眉不语。
太子却道:“不妥,双胞胎还小,江南一带湿气重,且还有瘴气,孩童身子弱,如何能适应?若再大一些倒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