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音色干净,她的语速低缓,闻予知站在圆球树后面听了许久,躁动的心平复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秦淮荏揉揉眼睛,收好课本,打了个呵欠,她躺在花丛中的石板上,半晌没了动静。
闻予知无声走近,风吹乱秦淮荏耳边的碎发,摇摇晃晃的,也晃动了闻予知的心。
她蜷缩身体,抱着书包,像是睡着了。
她睡得很香,但又分明睡得很冷,所以一直抱紧自己。
原本是来看学校,是循着花香来的,最终却满眼只看着睡在料峭初春里的女孩。
之后闻予知每天多了个行程,每天学校安静后,她就去京州希望中学,在教学楼后面的花丛里的不同位置,找到沉浸其中的秦淮荏。
久了,闻予知发现,冰雪消融,春天来了,意味着秦淮荏的“外宿”就开始了。
秦淮荏喜欢一个人往花坛深处去,在不同的花丛中学习,打瞌睡,自得其乐。
夏天日光悠长,她会在外面待得更久。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秦淮荏才会一个人从花坛树丛旁边的门洞离开。
闻予知最终没忍住,她偷偷跟着秦淮荏,一路颠簸周折,她看见秦淮荏住的房子,或许都不能称之为房子。
难怪她要在花园休息,那里像是她另一个家,一个不能过夜的家。
家,该是怎么样的?家又是怎么创造出来的,闻予知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具体的实感,而在第一次见到睡在花丛中的秦淮荏,她内心生出渴望来,关于家也开始具象化了。
也是那时起,闻予知心底萌生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想拥有一座只属于自己的房子,周围最好是种下万紫千红,中间小草幽径互通,无论怎么走,都可以直接回到充满温暖的房间。
朝南的房间,放上一张舒适的大床,床头柜子摆放青花瓷瓶,里面放着刚修剪的花枝,而她……闻予知微微俯身,歪头看着熟睡恬淡的女生,她可以睡在床上,她不必睡在冰冷的石板上,不必睡得得拘谨,更不必抱着书包取暖。
如果有那样一个地方,她会愿意来吗?
如果可以,那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吧?
家,首先该是一个自由的地方。
人应该可以在家里做任何想做的事,不用担心惊扰了谁。
大声的背书,放肆的开心。
家,更应该是,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直待着的地方。
而秦淮荏,在京州似乎没有真正的家。
而闻予知在京州,住着别墅,出入豪车接送,路人看接她的车子毫不掩饰艳羡和嫉妒,但只有闻予知清楚,她一样没有家。
闻家的一切,都不是她的。
闻予知有了目标,拼了命的努力,与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但事与愿违,她和秦淮荏渐行渐远,最终背道而驰。
秦淮荏毕业突然消失,她不能,不愿,却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闻予知心中蒙生悲凉,她所有的努力好像都白费了。
直到她突然得知,秦淮荏回到京州,要参加校庆……一切死灰复燃,闻予知不甘,不想放弃。
她抽抽搭搭地在电话里恳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内心的痛苦几乎要将闻予知吞噬,她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秦淮荏被吓醒,张嘴就要骂人,却听见那头呜咽地哀求:“就一次,我求你了,阿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