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言无忌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手腕一阵冰凉,他那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不听使唤。
言无忌很是错愕,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处有一道如婴儿般嘴唇的伤口,伤口外翻,鲜红的肌肉和乳白的脂肪清晰可见。
言无忌还未反应过来,顿时又觉得一阵剧痛,那外翻的伤口喷涌出鲜血。
言无忌脸色一变,满眼惊恐,他本能地侧过脸,盯着边上的阿刀。
阿刀阴沉着脸,手里那把精致的匕首刀刃上沾着殷红的血迹。
“你……”
阿刀缓缓地举起手里的匕首,伸出舌头来,缓缓地舔了舔那刀刃的血迹,冰冷的眼神盯着言无忌。
“你若是言家庄的人,死的就是他;可惜,你是鬼子!我还从未喝过鬼子的血!”
阿刀的话音刚落,言无忌手中的枪顿时滚落在地板上,他一个踉跄往后一退,左手死死地握住右手手腕,汩汩的鲜血从指缝中涌出来。
脸色苍白的言无忌稳了稳身,一屁股坐在那把铁椅子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嘴唇颤抖得厉害,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
“阿刀,你……,你怎么……,你怎么能……”
阿刀缓缓地走到言无忌的身边,他拿着手里的匕首,轻轻地用刀身拍了拍言无忌清瘦的脸庞,咧嘴阴冷地笑了笑。
“那一年,你资助我去香港投奔大力哥,临走的那一晚,你告诉我你在为共济会工作,我没有怪过你,更没有怨过你,也认定你,跟着你。”
“……”
言无忌嘴唇抖得更厉害,睁大眼睛盯着阿刀,脸色越发苍白。
“谁让我们言家庄自古以来都是脚踩几边势力,从来都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是二房的人,你可以站共济会的队,我理解你……”
言无忌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这才明白,刚刚自己表白自己是日本人的身份刺激了阿刀。
日本人,鬼子,这个身份对任何一个中国人来说,都非常敏感。
“可是,你不是言家庄人,不是言家人,你是倭寇,是鬼子!”
阿刀的匕首又拍了拍言无忌惨白的脸颊,顿时,那张惨白的脸上显现出一柄刀身形状的红晕。
“就……,就,就因为这个?”
言无忌很不服气,也很不理解。
阿刀对他一直忠心耿耿,言大力的一举一动都毫无保留地向他报告,近二十年了,为何到了今天,只因日本人三个字,就彻底地改变了他。
言无忌不理解,也理解不了。
也许,自从他知道自己是日本人身份,是涉谷三郎的儿子以后,他就再也无法理解中国人了。
“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刀低下头,在言无忌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让我去香港的那天晚上,来送我上船的人,是我奶奶……”
“……”
言无忌顿时双眼圆睁,目光阴冷地盯着阿刀的脸。
自己可以收买阿刀,难道他的亲奶奶,六房主杀的六婶就不能控制阿刀?
原来,阿刀既是给自己当线人,也是给自己奶奶当耳目。
阿刀不但把言大力的一举一动告诉了自己,还报告给了六婶。
当然,还有言无忌自己的一举一动。
言无忌感觉到一种从未感觉的恐惧和冰凉涌上心头,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言家庄,自己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言家庄人。
阿刀慢慢地直起了腰,顺脚一踢,把言无忌掉在地上的手枪踢向一直沉默无声的卢千阳面前。
“卢队长,船已经到公海了……”
卢千阳眯着眼睛,慢慢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枪,左右看了看,浅浅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