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蕴之点头,孙夫人寥寥数语,可根据当时孙掌柜的反应来看,他和那位余公子的关系应该极其亲密,和乔远的情况极其相似。
孙家说孙掌柜是暴病身亡,真相究竟如何,验过尸体自然就知道了。
这一切牵连众多,也没法对孙夫人细讲。
人死灯灭,经过火场的事情,孙夫人也算了死过一回的人,也没什么禁忌,当下便在纸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蕴之收好纸。
想起司空音的话,踌躇了半晌,才道:“孙夫人,传说孙掌柜有一味返魂香,现在在何处?”
“返魂香……”
孙夫人倏地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蕴之。
这是认为自己想打返魂香的主意吗?
宋蕴之连忙摆手,道:“孙夫人别误会,我问这个并无他意。”
想了想,又继续道:“这是孙家的机密,我这个外人原本不应该问出来,但孙掌柜突然暴毙,其中说不定还有隐情。”
孙夫人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摇头,眼泪如雨滴溅落,“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
宋蕴之一惊,为何连孙夫人这个枕边人都说不知道?
孙夫人或许也觉得可笑,眼泪落着落着,又笑了出来,“你不相信对不对?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我真的没见过啊。”
孙夫人抹了把眼泪,抬头道:“宋公子,你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宋蕴之摸了摸鼻子,道:“因人而异吧,对我来言,就是身边人的安危。”
这一刻,宋蕴之想到了柳催雪,京都一别,已经多年过去。
她现在好吗?是否平安喜乐?
宋蕴之发现,最开始迫切想要寻到她的踪迹,慢慢已经变化,只要她安全,哪怕发现多的时间去寻常,他也是乐意的。
像是风吹皱春水,孙夫人悲戚的表情忽然松动。
“是啊,还有什么比身边人的安危更重要。”孙夫人半是幽怨,半是寂廖,恨恨地道:“骨肉亲情,难道还比不了一帖返魂香么。”
记忆是扇老旧的房门,一旦打开,奔腾而出的尘灰直呛得人眼泪横流才肯罢休,她一直知道孙家有一味返魂香,如坊间传闻的那样,有起死回生之效。
她与孙掌柜成亲多年,并非只有宝儿这一个孩子。
她原本也是有儿子的,要是活到现在,该有五岁了吧。那么可爱的孩子,她恨不得把所有都掏出来给他的孩子,一岁不到就染了天花,生命垂危之迹,她苦苦哀求,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把返魂香拿出来,救救他们可怜的儿子。
可是没有。
他说,返魂香这样绝世的东西,怎么可以浪费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劫数,孙夫人欢欢喜喜嫁给这个男子的时候,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和这个人牵惹尘世爱怨。
她无法想象,一旦失去最爱的人,会怎样。
浑身如坠冰窟,冷得直抖。
身边男人抱着她,细声说,我们还会有孩子。
孙夫人泪流满面。
哪怕是陈年的旧伤口,再翻开依旧鲜血淋漓。
“大家都知道他和家里不和,母亲和小叔时不时来吵闹,明面上说的永远是靡香铺,公公一手制香的手艺只传长子,小时候不懂事,长大后有了计较才知道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