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唐宝云是怎么从一个懦弱胆小,唯唯诺诺的新媳妇,变得这样胆大不怕来了呢?
难道是大嫂子这等会调教人?
不过这会儿容不得她多想,她当下迈进去,蝶儿忙在一边扶着,引着她往一边侧屋里去,那屋有些阴暗,东西也堆的多,她们从外头进来,都还没适应光线看清楚,那妇人已经嚷嚷起来:“亏的还说是当大家小姐教养出来的,这样不孝,当面儿就敢顶撞我,我儿子这才教训她罢了,也没怎么打!”
这时候唐宝云才看清楚,敏表姑躺在床上,半边脸高高肿起,一边眼睛乌黑,脸上只胡乱拭擦过一下,还看得见些微血迹。
众人大吃一惊,那于氏还在叫:“就是你们不来,等我们家老大回来,也要去请你们来说说呢,我们家也是书香门第,没见过这样忤逆的媳妇,当面就敢顶撞婆婆,当然是教训她才是,这就是拿到族里说去,也不是我们家不对。”
唐宝云皱眉,蝶儿那样惊慌失措的找到国公府来,敏表姑这又躺着动也不动,肯定不是脸上的伤这么简单,她两步上前,亲自揭开被子,才见身上血迹更多,一时虽看不到哪里的伤,只是绝对很可怕。
“啊。”周四夫人轻轻惊呼了一声,掩了嘴,蝶儿在一边看着,又哭起来,这样大的动静,敏表姑也只是微微睁了睁眼,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过会子就好了。”那妇人当然也有一点心虚,她当时是撺掇儿子教训媳妇,但媳妇坚决不肯松口,说话也很不好听,她就更恼起来,越发在一边煽风点火,还亲自把扁担递到儿子手里,儿子当时似乎也有点控制不住,收不住手似的。
大约是打重了一点,不过这也是第一回啊,以前其实就只是打几巴掌,或者踢几脚就罢了,这于氏好像还觉得委屈似的,多大点儿事啊,娘家一家子有权有势的亲戚就上门来了,摆明了是欺他们家穷罢。
在这周围打听打听,哪家媳妇不挨打,哪家媳妇挨了打会搬这些救兵来?就这个媳妇碰不得摸不得吗?
她这样一想,又觉得心中安定了些,又说了一句:“过会子就好了。”
听起来倒比先前更不在乎些。
过会子就好了。
过会子就好了……
过会子就好了…………
这话在唐宝云脑中轰鸣,顶着她的脑门儿,仿佛有团火突突的直跳的疼,敏表姑这凄惨的模样,这胖妇人这满不在乎的,理直气壮的模样,竟然让唐宝云无端的想起来她在新闻里见过的那些妇孺遭受的种种不公,那个时候她也满心愤怒,只是鞭长莫及。
这是许多现代人都有的人权意识,在这个时候,唐宝云当然还没有与敏表姑建立起亲情的联系,她所感受到的愤怒到无以复加的感觉,其实是来自于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意识。
唐宝云几乎是毫不思索的,不计后果的,伸手用力挥向还在喋喋不休骂儿媳妇不孝的于氏,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把那妇人满嘴的咒骂打停了,甚至把在场说有说话和将要说话的人都震住了。
连蝶儿都停住了哭,一脸震惊。
唐宝云却没有意识到这些,那于氏还愣在当地,唐宝云换了一只手,又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下,倒把一屋子人都打醒了。
第一个耳光,把人全部打凝固了,第二个耳光,又把人全打活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香兰,这丫头竟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唐宝云的手:“县主息怒,仔细手疼。虽说亲家太太冒犯了您,正该教导,也别自己动手呀,您只管打发嬷嬷掌嘴就是了。”
她县主二字一提,周四夫人就懂了,她到底也是大家子出来的姑娘,又嫁到了国公府好几年,虽说面对村妇的无赖有些不好应对,但事情回到自己原本这个层面,却反而更容易了些,她立刻道:“于氏冒犯县主,大不敬!来人,立刻把于氏绑了,交顺天府处置!”
到底没经历过这些,那于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有婆子上前扭了她,她才跳脚:“胡说!胡说,我一个字都没跟她说,怎么就冒犯了,冤枉啊,冤枉啊,国公府仗势欺人了!青天大老爷啊!”
那婆子在国公府干这事显然也是惯熟的,见状左右一看,随便扯了不知道哪里的布团,就往于氏嘴里塞去,立刻就阻止了她的混叫。
周四夫人见拿了于氏,一时其实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办,若是别人也罢了,这是敏表姐的婆母,这样子大动干戈,今后敏表姐怎么办呢?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唐宝云,想看她动的手,她是个什么主意。
没想到,她转头一看,唐宝云犹自气的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