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沈风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
酒坊的老王,开饭店的朱瘸子,巡捕房的老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曾经或明或暗帮过沈风,别看沈风以前只是个小混蛋,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都清楚呢,每一笔都记着。
只不过村东头卖菜的孙婆婆没了,一打听才知道是去年病故,沈风在坟头去上了一炷香,心里极不是滋味,这位婆婆每天都只有一些微末的收入,但每次见到沈风都会给他糖吃,少年以前最喜欢这个婆婆,只是如今再见却是隔着这一堆黄土。
少年连声叹息,随后起身离开。
再次回到那个破旧的庙宇,这个地方已经塌了,老房子就是这样,有人住它就不会塌,人一离开,没了人气它就会回归天地。
沈风站在庙前有些感慨,不仅仅是因为在这儿生活了十六年,更是因为他在这儿遇见了苏玲珑,从此改变自己的一生。
沈文君一语不发跟在身后,直到去了破庙后的坟冢前,兄妹二人在坟前磕头焚香,沈风则是拿出了一支早准备好的簪子,将之前苏玲珑的那支发簪从坟前挖了出来,换了一下,还不停叩头谢罪道:“娘,您原谅儿子,这支新簪子可花了一万两银子,至于原来这支簪子,毕竟是抢的人家的,不太合适,而且那丫头很可能就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儿,所以这发簪我得留着!”
沈文君转头看了沈风一眼,此时的她神情有些恍惚,对于这位从没见过的母亲,她也只是从在沈风的描述中听来,根本不够具象,只是一想到这位母亲,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因为她知道,母亲并非真的想要抛下她。
二人在坟前呆了很久,直到起身离开的时候沈文君才开口问道:“兄长,你说的那个未来媳妇儿是谁呀?”
沈风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沈文君轻哼一声笑道:“谁是小孩子了,咱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就是比你晚一会儿而已,我要是当年能抓紧一点,指不定谁管谁叫哥呢!”
“你就是抓紧一点我也不能管你叫哥呀!”沈风白了她一眼。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沈风则是在思量片刻后说道:“她叫苏玲珑,也就是前朝公主,你应该听过。”
沈文君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我当然听过,不仅听过我还见过呢,当年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进宫时见过,只不过印象不太深刻了,可是……她现在是钦犯,兄长你……”
“所以你得保密啊,她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姑娘,咱们一起共患难过,也一起在乾坤宫生活了一年多,这世上除了我娘,应是没能再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沈文君一脸憧憬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慢慢踏上了回城的道路,回到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沈龙城冷着脸等在家中,沈风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但不料沈龙城直接叫住沈文君,“臭丫头,滚过来跪下!”
沈文君被吓到了,战战兢兢走到沈龙城面前跪下。
“你个小丫头片子,打小鬼心眼就多,昨天你哥刚回来,今天你就撺掇着他去打架?打的还是那定军侯府的小侯爷,你不知道他龙战会是你未来夫婿吗?”
一听这话沈文君哭丧着脸,当即说道:“爹爹,我不想嫁给他,他从小就欺负我,长大了还不时对我恶言相向,我最讨厌那个人!”
“哼!那小子是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你这个丫头从来鬼心眼就多,我就不信你这次不是故意的?!”
沈文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爹爹我说了,我不嫁给他!”
沈龙城似是有些无奈,以前还好,这丫头不听话都好开口教训一下,可自从昨天这丫头表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夫妇二人的心里也就多了一丝愧疚,沈龙城其实也并不全是为了联姻,关于这龙战也是他精挑细选过的,更多的是想沈文君寻一个好的夫家,那龙战其实并不像传闻那般不堪,虽是有些恶习,但其实心性并不算坏,身为父亲,沈龙城自是不会害自己的女儿。
但今天的事情是沈龙城没有想到的,这丫头竟然撺掇沈风去把人家给揍了一顿。
“唉……丫头,你要不喜欢早跟爹爹说不就行了?居然还让你哥去把人家打一顿。”
沈风轻哼一声,说道:“我可没揍他啊,就是把他的手下给打了一顿。”
见到沈风搭话,沈龙城的态度缓和了许多,“毕竟对方也是军侯府的小侯爷,这动手打了咱们两家多少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沈风想了想说道:“打便打了,让君儿起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龙城对沈风也是没有脾气,看向沈文君说道:“臭丫头起来吧!你哥都帮你说话了!”
沈龙城能在军方混到如今地位,本就是一个人精,见到沈风为妹妹出头他还是很开心的,心里更是知道沈文君是留下这小子的关键点,所以今日才故意想着要处罚一下这小丫头,为的就是看看沈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的确,现在沈风不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但他只要将沈文君当成自己的妹妹就足够了,这是沈龙城乐意看到的。
于是思索片刻后说道:“罢了,沈风,今日我已经向陛下说明了情况,明天跟我进宫一趟。”
“还要进宫?我可不太想看到那位皇帝陛下!”
此话一出,沈龙城身边的妇人开口说道:“昭儿,不得无礼,当今陛下是你的亲舅舅,明日去见到他以后记得要懂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