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春日一向雨少,旦一落下便是雨僝风僽。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到鸳鸯瓦当上,顺着青黑的屋檐急急滚了下去,在屋檐上挂起一幔白白的水帘。
小七偶尔睁眼,见外头烟雨迷蒙,黑压压的一片,窗外的木兰树在狂风里四下打着摆子。
颈间勒得难受,她伸手去探,触手冰凉,颈间的铁项圈仍在。
槿娘亦在昏睡,她血淋淋地卧在地上,就似一块被人随意丢弃的破布人偶。
这吃人的兰台。
这吃人的燕国。
这吃人的世道。
小七烧得舌敝唇焦,她裹着被子去取水喝,亦试着去喂槿娘。
槿娘昏迷不醒,连水都喂不下去。
小七不敢想,这样的槿娘是如何一步步地将她背回了听雪台。
她捏开槿娘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喂下几口。自己也撑不住了,天旋地转地回了卧榻,人兀自叹着,阖上眸子不知何时复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有屋檐廊下还滴着细细碎碎的声响。
迷迷糊糊好似有人正坐在榻旁,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旁默然坐着,轻抚着她的乌发。
小七不知来人是谁,但来人指间温柔。
待她温柔的人不多,如今这世间也唯有大表哥罢了。
那想必这便是大表哥。
他知道自己发起了高热,便来梦里陪她。
口中一股草药味,大概不知何时已饮过药了。
颈间不再拘得难受,那铁项圈好似也已经不在了。
忽听那人说话,“小七呀,你最想要什么?”
小七不知谁在说话,她想抬头来看,脑袋却昏昏沉沉地抬不起来。
那人又低喃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七心想,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好事。
即便是有,也不会落在她身上。
她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运气的。
遑说连大表哥都不曾如此允诺过她。
但若真有这样的机会,那。。。。。。
她轻声答他,“我想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