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息没有答话,他便掀了眼皮看过来,问,“方才在池中磕着了?”
整个后宫只有宁安宫里后殿设有一眼汤泉池,四尊金龙徐徐吐水,顶部分别镶嵌了一颗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内壁全部是上好的和田美玉,打磨光滑,温润养身。
且他全程十分注意分寸,绝无可能让她磕到。
姜翎月没想到自己的膝盖不过只是跪了会儿就青了一块,更没想到这样一块小小的淤青,会叫他如此郑重相问。
欺君当然是不能欺君的,她张了张唇,又欲言又止,似是有些为难。
祁君逸神情淡了下来。
见状,姜翎月以为他心生不耐,便没有再故作姿态,开口道:“……今日惠妃娘娘召见,臣妾便去了韶光宫。”
她去韶光宫的事儿,祁君逸当然知晓,只是入了韶光宫后的事儿,他还没有过问。
当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身上的人久久没有动作,就这么握着她的膝盖,拇指缓缓摩挲那处淤青,赤身裸体的姜翎月率先忍不住了,她小心的蜷了下腿,换来他的一瞥。
她抿了下唇,眼露羞怯道:“臣妾冷。”
虽是初夏,但殿内摆了冰瓮,她又刚刚从汤泉出来,这样赤身裸体连件衣裳都没有……
祁君逸眸光一闪,松开她的膝盖,没了继续折腾的心思,俯身揽住她的肩,将她抱入怀中,又扯过寝被盖上。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方才还旖旎暧昧的寝殿安静下来。
良久,他理了理她带着湿意的鬓发,低声道:“委屈吗?”
“什么?”本来就累极了,正昏昏欲睡的姜翎月听见声音挣扎着醒了过来,“您说什么?”
小姑娘嗓音娇俏,带着十足的困顿。
祁君逸一默,不敢相信自己因她受到刁难而心生恼怒时,这个姑娘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已经揭过。
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垂眸去看。
怀里的姑娘正好眨了眨眼,好似在努力挥散困意,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同他对视,眼尾有方才在池中所染,这会儿还未曾褪去的红意。
又乖又软,还带着点她自己都知道的媚色。
祁君逸呼吸一滞,握住她下颌的手微微用力,道:“朕问你惠妃传你去韶光宫做什么。”
做什么……
姜翎月抿了下唇,笑道;“是臣妾家人朝宫里递了帖子,惠妃娘娘开恩,特许臣妾能见家人一面,时间在三日后。”
开恩、特许。
字字句句都意味着面前这个姑娘此刻有多位卑言轻。
偏偏她还笑的眉眼弯弯,对这样的开恩充满感激。
祁君逸不痛快极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道:“以后无论是谁传召,你都可以不尊,也不用行跪礼。”
这是他捧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得天庇佑能重来一次,他就没想过要让她受半点委屈。
姜翎月眼里闪过惊诧,困意彻底清空。
“尊卑有别,臣妾初来乍到,本就该向诸位姐姐们行礼问安,惠妃娘娘手握执掌六宫事务,韶光宫招而不去,那臣妾恃宠而骄的名头岂不是要传遍朝野了,”
她连连摇头,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忧虑道:“臣妾万万不敢。”
惶恐成这样,祁君逸一时有些无语,好心教导她,“要的就是你恃宠而骄,身为宠妃,你骄纵些才是应当的。”
姜翎月愣住,就听他又道,“后宫之中可没有什么初来乍到,只有后来居上。”
说着,他冲着她微微一笑:“月月想不想后来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