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相府当值的仆人们开始轮换。
盈儿好不容易下了工,连忙跟上几个年长的婆子,低着头往住处走。说是住处吧,其实就是一通大铺,十几个人里头顶数她年纪轻,自然就得包揽打水铺床等等杂务。
此时,外院的刘掌事急匆匆截住了她们一行人,言说胡姨娘处临时派了些活做。
听说是四房那边的事情,几个年长的都不怎么上心,毕竟那院不受上头待见,向来没什么油水可捞,大可不必费力讨好。
一队人里年纪最大的婆子叫麻姑,向来懒懒的,她不敢得罪掌事,又不想自己受累,眼珠一转就推出盈儿交差:“我们一把老骨头,去了唯恐耽误,这丫头手脚麻利,让她过去就是了。”
见盈儿没有意见,刘掌事也就默许了。
老刘刚领着盈儿到了胡姨娘的偏院,就发现盛锦程早在等着了。他开口道:“我有好些个字画受了潮,须得挪出来展展,既只来了一个人,整理起来可就费事了。”
胡姨娘尚且好应付,可面对这相府的少爷,外院的掌事可不敢太造次,他半带讨好地回答:“我想着那些粗使婆子笨手笨脚,来了倒要误事,盈儿做事最仔细,叫她收拾好再走就成了。”
盛锦程似是饶过他:“那你就别干等着了,先去忙吧。”
“哎,”刘掌事忙不迭地答应着,复又向盈儿交代:“拾掇少爷的字画,你可得小心着。”
眼瞅着刘掌事走远了,盛锦程露出了喜色:“盈儿快进里间去。”
见盈儿犹豫,盛锦程又催促道:“赶紧去吧,我在外边守着。”
盈儿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就知道,锦程少爷,还有她的小姐,是不会不理她的。
盈儿快步走入书房,里边站着的,可不就是自己一直惦记的盛流芳么!
盛流芳一把拉过她,还未开口声音就颤了。盈儿的眼泪也再忍不住:“小姐,我都知道了,我真的好想你。”
李月荷中毒昏迷那时,盛锦程在宫里缠着太子求了许久,才拿到了一颗“回魂丸”,这丹药的用料都是御用的进补药材,能在关键时刻护住人的心脉。
盛锦程得了良药就马不停蹄地送给了盛流芳,他想着嫡母病重,这药兴许能派上用场。
这药丸盛流芳一直贴身收着,直到那日满儿以死明志,她先是用手帕遮掩着,将回魂丹喂到了满儿的嘴里,后又急急将满儿放入了并未封严的薄皮棺椁。
袁春那边她也很传了信儿,当晚满儿就得到了救治,盈儿亦是扶着空的灵柩回了老家。
“小姐,我本心灰意冷,以为我妹妹真的死了,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直到满儿苏醒,跟我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才知道错怪你了。”盈儿哽咽道,“满儿犯下大错,夫人和您却以德报怨,焦头烂额之时还不忘还给我卖身契,真是天大的恩德。”
盛流芳看着盈儿心疼不已:“一潭黑水,沾污了满儿的澄澈,你我姐妹一场,我惟愿你能逃脱。本就是打算让你们姐妹出去过平淡日子,你干嘛又跑回来受苦呢?”
“在外边的这些日子,我时常惦记,小姐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若是她们又想害人,你的日子可怎么过。”盈儿泪眼婆娑,“袁春对满儿是一片真心,我信他会对我妹妹好的。倒是小姐你,叫我时时放心不下,终归是得守着你,才算是不辜负了。”
盛流芳很是担心:“祖母疑心重,不叫你回我跟前陪伴,娘说我越是记挂你,祖母便越要防着。我还听说萧姨娘变着法地折腾你,盛流珠也在使坏,我都快要急死了。盈儿,你就听我的,不必在这里耽搁,我知你有手艺,以后的日子大可为自己而活。”
“为了免除后患,我与袁春商量着做了一出戏,我们故意在人前大闹,还焚化了满儿的棺椁,如今他二人已经远走高飞,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盈儿仍是坚持,“倒是小姐你,仍是身处水深火热,要是没有自己人做依靠,那就太艰难了。我虽在外院做工,好歹揽下了回廊洒扫的活儿,那里是通往后宅各院的必经之处,多少能帮上你一些的。”
盛流芳鼻子一酸:“我只想守着母亲安稳度日,就连实现这样简单的愿望,还得拉上你受苦么?”
盈儿拉紧了盛流芳的手:“我以前没心没肺,不曾察觉满儿心里的苦,如今我事事都会反复思量,断不会再给恶人可趁之机了。小姐,我守护你的决心已定,是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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