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璟承万万没有想到,宫中如此激烈反抗的第一人,居然是在他印象中从来没有直起过腰的太监。
“殿监督领齐申甫,风骨可鉴,厚葬。”君璟承又往玉阶上走了两步,“有否想跟齐公公做伴的?本王一样优待,绝不吝惜上好的棺椁!”
人都没了,优待又有什么用呢?
养心殿里负责例行洒扫伺候的,本就是在皇城里卑微如尘的普通宫人,眼下这个形势,大家都能想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
有些不经事的宫女、太监已经开始压抑着啜泣:“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求毅亲王殿下饶命。”
“如此甚好,那你们就继续留下来‘照顾’父皇,若是哪个敢擅自离开养心殿,这一辈子就算是走到头了。”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姜绍礼已经将养心殿各处搜查、清点了好几遍。他低声向君璟承禀报:“六爷,这里都翻遍了,还是没能找到玉玺。”
君璟承看向被“请”到一边的君之栋:“看来父皇早有准备,能否向儿臣示下,如何才肯交付传诏所用的印鉴?”
在把齐申甫的眼睛阖上后,君之栋就一语不发,冷漠地看着一伙人翻找。
此刻,面对君璟承直白地发问,老皇帝兜起了圈子:“玉玺乃是镇国之宝,代表着帝王的尊严,还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传承。”
“就算你踏着朕的鲜血登上宝座,就算你拿出雷霆手段震慑朝野,没有玉玺,你便等同于犯上作乱,在你目光不及之处,始终会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嘀咕你的皇位来路不正!”
“你无法向朝臣和你的后代展示,那透着巍峨和沧桑的一方明黄宝鉴。你无法向友邦和百姓证明,你真的是天命所归的一代贤主。从未近观过玉玺的你,大概也只能在脑海中想象,由一整块和田玉雕刻出来的印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父皇,儿臣受到过您的褒奖,也领受过您的责罚,却唯独没有听您说起过嘲笑和讥讽的话。儿臣,真的很难过。”
君璟承突然很想回到以前,那个时候他与君璟琛意气相投,那个时候父亲还会慈爱地看着他。
可是,无论是衣袍上沾染的血迹,还是他身后站着的一众拥护者,一切都在拼命地提醒,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回不去了。
君璟承强迫自己不去直视略显苍老的父亲:“父皇,您的铺垫已经够多了,需要玉玺的不光有我,还有成堆的政务、朝堂的稳固和宝月的千秋万代。”
“玉玺,朕早就交给了璟琛,就在他自请前去凼州关的时候。”君之栋强调道,“你想要玉玺,就得让璟琛活着。”
姜绍礼附在君璟承耳边低语:“六爷,九皇子离京前,皇上确实单独召见过他。而今玉玺宫中遍寻不得,看样子,这话不像有假。”
“为了保住君璟琛,父皇做得出来。”君璟承起身,“把杨太医也抓进来,让他好好替父皇调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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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君璟承直接坐上了高位:“父皇龙体欠安,太医院言说万万劳心不得。往后就由本王监国,早朝照旧,有事照奏即可。”
其中一位言官还没搞清楚状况,皱了皱眉头道:“毅亲王殿下焉能直接坐上龙椅?这可不合规矩啊。”
君璟承一笑,“听话”地站起身来:“本王刚从父皇的寝殿领命出来,仓促间是有些欠缺思量,还有问题吗?”
另一个官员闻言,未及深想就问出了一句:“六皇子监国的话,可有皇上的亲笔诏书?翰林院拟旨官还没看到,怎么齐公公也不一起过来?”
君璟承依旧笑着:“还有人要问吗?本王一起作答。”
公开支持九皇子的兵部尚书范琦,一家被灭、无一幸免,警告之意明显。重要朝臣里的中立派,亲眷已然被君璟承控制,亦无人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