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庆再委屈没有了,这事也没跟他商量呀。
齐田爸爸挂了电话,有点烦。好些人在旁边听他讲电话呢,但只能听到他这边说的话,听不见越姑娘在说什么。他一挂电话就一群人问他“什么事啊?”
齐田爸爸说“他们八十八个人迎亲,进不来。”心里把小儿子一顿骂。他自己家要办喜酒,人家都问到他面前来了,他一家之主却还不知道。村子里什么情况也不跟人家说清楚。齐田也是!
等齐田爸爸说完现在的情况,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见人人都对自己好声好气,齐田爸爸心情才好些
村子里头人人咋舌“这么多人!亲戚这么多啊?”
又问“你们那要怎么迎啊,迎到首都去啊?”
齐田爸爸心里得意,说话的声音都不觉得大了“在酒店办。酒店办完了,再去首都办一场。”
村长家的连忙问“真包了一层楼?我听说,张家外孙在市里上班,现在就是接待你女婿的,是真的啊?”
“都是亲戚住。他家里有钱,儿子结一回婚,不能掉面子。包一层楼不算什么。”齐田爸爸想当然地说。就好像自己再清楚不过。
“我听说那个酒店,最便宜的住一夜都要好几百呢。一层楼得多少房间?他们客也太多了。啧啧,是不是真的哦。”
好些人眼热。
村长家的就说“那人家在市里上班,平常都跟大领导一起工作的,还能骗人吗?人家小吴多出息的人物,都说了是包了一层楼。”
村里人想想也是,就不再怀疑了。
齐田爸爸很不以为然地说“有钱人亲戚当然多。亲戚多才好呢。亲戚多有面子,没亲戚的那叫寡户。娶媳妇都没几个迎亲,丢人现眼。”这人真是什么都不懂“后天才开始办。到时候大家伙可都要来吃好喝好。”
一群人围着他赞叹。
“我就知道你们家要出息的。”
“这下你们家发财了。”
也有人酸声酸气“你们算是养了个好女儿。”
但这不能影响齐爸爸的心情。他走路都有点飘。回去时大儿子和儿媳妇已经去地里了,便跟齐田她奶商量说过几天去城里看房子。他决定了,全家搬到城里去往。
母子两个正喜气洋洋商量着家里还缺些什么,就看到齐田大姐齐喜庆回来了。
齐喜庆走路有点拐,颧骨上好大块青黑的,一看就是又在家里被打了。齐田她奶不高兴“家里才说有点喜事,你就一脸丧气来!你又干了什么招人打?”
齐喜庆木讷得很“我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人家干嘛打你?人吃撑了没事干?”齐田他爸皱眉不耐烦地反问。
齐喜庆鼻翼微微翕动,没说话。她心里许多委屈,虽然早知道家里爸爸和奶奶是什么态度,还是忍不往抱了一线希望“爸,奶,我过不去下了。不想回去了。”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这次刚挨完打时她跟本动不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也没人管她,别说把她弄去看医生,就是吃的东西她男人都没给她送一口。还骂她,说自己不过打了几下,她就赖上了,不想干田里的活,躺在床上装死。
她这一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就算没被打死,也要饿死。可又不服气自己就这么死。挣扎着起来,向隔壁讨吃的。等身上的伤慢慢好了,能走得动了,立刻就走了几里山路回家来了。
“我真的过不下去了。他迟早要活活打死我。”齐喜庆呜咽了一声,蹲在堂屋里。这种日子她真的受不鸟了,还不如死了干脆。
“怎么叫过不下去?个个嫁了人都过得好好的,怎么就你过不好?你跟这个过不好,就不过了?那再跟下个过不好呢?要是你跟谁都过不好,次次都回来哭,难道要在家里养一辈子?”她奶火冒三丈“我跟你讲,人家花了彩礼把你娶回去,你就是他家的人,说到哪里去,都是这么个道理。你想跟人家好好过,就没有过不好的。你自己不想好好过要怪谁?再说,你要是回来,你大哥怎么办?你回来了难不成让你大嫂子也回家去再嫁?”
她奶越说越气“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好一点,你就要出来作怪了。我们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这辈子还债来的!”
齐喜庆只是蹲着哭不应声。
“也不怪得你男人要打你。就是你嫂子,要敢有事没事往家跑,说什么不肯过了,你哥把她领回来也得打她。你看你这个鬼样子,成天没个好脸,不是哭丧就是苦相。哪会不嫌你?挨了打要怪谁?就你这样,嫁到哪里都得挨打!”
她奶恨恨地说“再说了,哪个媳妇不挨打?我以前刚嫁来,做饭多加了一根柴,你老奶抽了棍子就给我一顿。我像你这样要回家了吗?我要是像你这样跑回家,早都打死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就给我回去。等下你男人找来,还有你一顿好打。”
齐喜庆不肯走,执拗站在原地,低着头,眼泪掉个不停,齐田爸爸生气“哭哭哭,哭什么哭!家里人还没死呢,你先把丧哭起来!?”赶她“走走走。这里没你呆的地方,赖着就没事了?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几把就将齐喜庆从堂屋推到外头去。
齐喜庆站篱笆外头掩面好久,她奶在院子里搓麻绳只当看不见她。她不晓得自己还能去哪儿。
同村的路过,都好奇地往她看。
有认得她的同龄姑娘还要说几句怪话“不犯大错,也不得打成这样的。谁知道她干了什么。好好的人谁无缘无故地打自己婆娘。”村子里的婆娘挨打,不是想跑,就是作怪。哪有白白被打的嘛。
齐喜庆没有辩白。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也没用,默默顺着路往外走。
路过新买媳妇的那家,那新媳妇嘴里塞了东西,白脸盘子贴在窗户棂上,拼命对着她唔唔叫。那窗户没玻璃,就是几根钢筋,把她脸上蹭得全是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