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皱紧了眉,连周宁姜脸上都露出了抹不快。
曲丰羽倒也杀得,但偏偏她占了路真仪道侣的名头,杀了她就等于打了灵龙宗的脸,周宁姜并不想节外生枝,果断将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她看向曲清,“曲宗主,这是你的家事,还望你将妹妹带走。”
曲清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她看向阮克己,阮克己会意,带着身后数十名长老将擂台团团围住,“活捉她!”
那边曲丰羽和邬和致危在旦夕,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擂台上,卫风也快要耗尽灵力避无可避,耳坠的通音符里传来了玄之衍的怒骂声和隐约的惨叫声,擂台之下目击所及硝烟四起血流成河,旁边刚救了他的曲丰羽正被数十名大能围攻,而他面前的几个长老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对他搜魂夺宝……整个阳华宗全然乱成了一锅粥。
他摇摇欲坠地站在擂台中央,鼻腔中闻到的是欲望贪婪的恶臭和鲜血的咸腥,滚烫的空气带着灵力爆炸过后的余波割得皮肤生疼,他攥着手中沉重的望月剑,漆黑的鬼纹在脖颈上攒动四溢,白瞳忽闪而过,却全都被他生生压制。
虽然不知道这鬼面白目究竟有何用处,但卫风可以确定,一旦暴露在人前,定然和神鸢鲛一样,引来永无止境的追杀。
就在那群人扑上来的时候,他嗅到了一丝极淡的、熟悉的暗香,就在阳华宗的山门前——他猛地睁开白瞳,便看见江顾踏上飞剑准备离开的背影。
师父要走!
‘……他如今已功成身退,哪还管天下大乱……’
‘……他自然是连你都算计进去了,若不是你还有用,还能留你到现在……’
‘……江顾一个无情道,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别蠢了……’
‘……没了他的庇护,你就是落到狼群里的一块肥肉,若他真心待你,能如此干脆一走了之?他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
曲丰羽的话和旁人对江顾的评价纷纷扬扬在他耳边炸开,在眼前无尽血色和厮杀中汇成了句轻飘飘却又震耳欲聋的话:
‘卫风,你师父不要你了。’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望月剑,透过那一丁点鬼纹死死
盯着江顾的背影,无数黑雾从他脚底开始蔓延,席卷过尸山血海蹿入了江顾的衣摆——
师父凭什么不要他!?
他已经把能给的全都给了,不能给的也给了,凭什么江顾说走就走!?
他欢天喜地跪在江顾跟前磕头敬茶,真心实意的喊他师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师父耐心体贴地教导他修炼、师父舍命从江林手中救下他、师父师父化作周怀明的模样在朝龙秘境的折磨、在云池无尽的追杀、被他逼着锻体洗髓的痛楚……还有拢云城那场声势浩大的烟花和温情的生辰……
一幕幕从卫风眼前闪过,他不知道自己对江顾到底是爱是恨亦或是爱恨交织,他只知道师父不能不要他。
浓郁的黑雾伴着贪婪的欲念猛地涨开,将准备一走了之的人卷了进来。
触碰到江顾的一瞬,卫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无止尽的渴望。
他要师父永远都甩不开自己。
于是他抓住了江顾的手腕,拼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吼出了一句:“都别打了——神器在江顾手里!!!”
*
伴随着他这声吼,整个阳华宗陷入了瞬间的寂静。
“师父,一起逃命吧。”卫风眼睛发亮,还试图将自己的爪子塞进他掌心。
江顾在修真界三十多年,经历过险境不知凡几,被背叛的情形也不计其数,但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算计,不,这根本连算计都不是,这简直就是个混不吝的蠢货!
他生平第一次吃这么大的瘪,周身杀意凛然,冷冷盯着卫风,怒极反笑,“你很好。”
卫风本能地打了个哆嗦,脖颈处的鬼纹却七手八脚死死缠在了江顾的胳膊上,有的甚至深深刺入了皮肉缠到了江顾的骨头上,他笑得一脸灿烂,“师父,这下你不用担心丢下我啦。”
江顾想一巴掌把他糊成泥,但比那鬼纹更快的是来自周宁姜的剑。
卫风的鬼纹死死缠着他的右臂,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江顾扯着人飞快躲开这一击,踩着飞剑悬于半空,祭出了自己的赤雪剑。
周宁姜那双杏眼冰冷,“江七,你不是我的对手,将神器交出来。”
“不过小孩子一句戏言,圣女何必当真。”江顾一把扣住了卫风的后脑勺,将人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堵住了他那张破嘴。
卫风呜呜了两声,但在闻到江顾身上的味道时,陡然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搂住了江顾的腰,整个人心满意足地埋进了他怀里。
擂台上侥幸逃过一劫的曲丰羽痛苦地捂住了脸,恨不得扣烂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