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绿章一行人在蓝田县住了下来,李凤扆说要等三日,顾绿章便同意等三日。
她非常委屈,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而被李凤扆断然否定。他仿佛知道某些不可挽回的事,却并不想告诉她。
第一日平安无事的过去,她安分守己的坐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做。李凤扆说桑国雪知道什么,但国雪也并没有告诉她。她忍耐着没有问,心里却忍不住对国雪失望——如果你的确知道李凤扆在说什么,而我又为此烦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道我不是你最亲密的人?
难道你不会因为我的烦恼而感到难过吗?
她觉得伤心……在国雪最痛苦的时候她毫无保留的相信他爱着他,而他却没有像她希望的样子。
也许……爱情的模样和我想象的并不一样,也许……男生和女生所期待的爱与保护,在形式上完全不同。
第二天的早饭和午饭她都吃得很少,沈方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桑国雪一如既往的沉默,并没有劝她多吃一点。她没有察觉自己本能的在撒娇,只是越来越伤心,越来越失望。
午饭过后,桑国雪没有陪她留在她的客房里,他去了李凤扆的房间。
顾绿章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她试图平心静气,给自己和桑国雪各泡了一杯茶。
但等了很久,桑国雪并没有回来。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悄悄的向李凤扆的房门口走去。
出乎意料的,李凤扆的房门并没有关,开了一条缝。
她像被那条散发着微光的缝隙蛊惑,身不由己的走了过去,侧耳倾听里面在说什么。
里面果然是在说话。
李凤扆和桑国雪都在里面。
“……证据。”桑国雪之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似乎说了不短的一句话,对国雪来说,已经是不容易了。
“我没有证据。”李凤扆说,“如果三日之内平安无事,那就是证据,如果三日之内果然生事,那也是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是。”桑国雪冷冷的说。
“你对她感情深厚。”李凤扆的声音仍然平静温和,“沈方对她感情一样深厚,小桑对她也是一样。我并未否认你们之间的深情厚谊,不过提醒……此事必将一而再、再而三……”
“不会。”桑国雪断然否定,“她爱我。”
过了一会儿,李凤扆说,“情感此事,或有不知所起,一往而终……但绝无一人如此、两人如此、三人依然如此……草薇不喜欢她。”
“即使是唐草薇不喜欢她,你也不能因为唐草薇不喜欢她,就断言她有……她能……”桑国雪厉声说,说到“她能”的时候他顿住了,似乎不知道如何形容,“她……她……”
“她能颠倒众生?”李凤扆笑了,“天然颠倒众生的女子我见过,绝非她这等模样,我并非指她朝三暮四与多少人谈情说爱……”微微一顿,李凤扆语调非常平和,“我是指……她有吸引血脉中复苏远古异兽的人的能力。”
门外的顾绿章全身一震,愕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桑国雪低声问。
但他虽然发问,却并不是非常震惊,远远没有门外顾绿章所受的震撼大。
“即使我不说,”李凤扆说,“你也有所感觉吧?当你没有和木法雨融合,血脉中没有窫窳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深爱顾绿章。”
桑国雪沉默。
顾绿章站在门外,一瞬间,她的世界仿佛四分五裂,当啷一声摔碎在面前。
她不言不动,眼前什么都没有看见,她也不再在乎是不是会让房间里的人发现,僵直的站在门口。
门内的对话如利刃长刀,一下一下,鲜血淋漓的砍在她身上。
“沈方血脉中没有异兽,他原先和绿章只是朋友。”李凤扆说,“他们的关系很单薄,但是当沈方被女肠寄生之后,他突然间爱上了她。或许那时是权宜之计,或许是少男少女的玩笑,但事实上……在那之后,顾绿章对沈方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独处,自然说不上互相了解,然后……在柯常亭引来‘应龙’的时候,沈方一样愿意为她舍身赴险。”他看着桑国雪,“沈方不能呼唤异兽,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莫大的勇气——是‘爱’让他奋不顾身?”
桑国雪又沉默了。
“小桑……和她走得很近。”李凤扆说,“最后他为她死了。当然,在你‘死于唐川’的日子里,也许他们情深意重,以至于小桑愿意为她粉身碎骨……”
“够了!”桑国雪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屋里碎裂了一个杯子,桑国雪的手化为利爪,向李凤扆的胸口插落。
李凤扆轻而易举的扣住桑国雪的利爪,手指一拧,桑国雪手腕剧痛,关节被瞬间拧脱又接上,利爪不知不觉收入手指,一时间失去攻击的力量。只听李凤扆微笑着说,“你想说什么?顾绿章只爱你——只爱你一个人,绝不可能和别人‘情深意重’?是不是?如果她什么也没有做,桑菟之为什么愿意舍身?是他大爱天下?是他善良过人?或是他逞强自负?”
“她不会。”桑国雪双目通红,却仍然斩钉截铁的说。
门外的顾绿章浑身冰冷,只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心里某处似乎微微的暖了一下。
“要么就是她有、她会,要么……”李凤扆说,“就是她没有,她不会,但有别的原因。桑菟之软弱自卑,虽然善良,但过于温顺体贴,善于逃避……没有强烈的刺激,他怎么会舍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