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以姚湛东这种暴发户的气质来说,身边的朋友应该也都是暴发户型的。
可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衬衣,微靠在椅子上,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中间,露出一截精瘦的肌肤,眉目清朗,似乎与周身喧嚣的气息格格不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上下浮动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颚线。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不食人间烟火这个词原来还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酒过三巡,其他人越聊越起劲,纷纷扯着脖子红着脸开始拼酒划拳。
姚念却坐如针毡,刚刚被姚湛东带过来的时候她胃里只留了半只虾,现在早就消化完了。
她盯着“远方”的咖喱蟹肉炒饭,默默地等待着龟速挪动的旋转盘转到她面前。
就在胜利即将会师之时,姚念刚拿起公筷。
转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转动,她眼巴巴地看着那碗原本即将转到她面前的炒饭瞬间又回到了“远方”。
她忿忿地放下筷子。
“沈度!”
姚湛东指着男人手里的矿泉水,不满道:“你喝得什么玩意儿?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原来他叫沈度,姚念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沈度笑了笑,推着转盘回答:“姚总,晚上确实是有事,下次我一定赔罪。”
话音刚落,那盘蟹肉炒饭又重新回到了姚念眼前。
“这个吗?”
姚念偏头,过了两秒才意识到沈度是在跟自己说话。
还没等她开口,男人已经伸手拿起她桌上的碗,盛了两大勺炒饭放在她面前。
色泽金黄,饭里的蟹肉滋滋冒着油光。
姚念看着小山包似的炒饭,又想到刚刚自己那些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顿时有些羞愧,慌忙道了声谢。
沈度似乎看出了她的百无聊赖,在她吃完这碗蟹黄炒饭后,主动与她攀谈起来。
“华大,好学校,怎么会想着念法学?”
姚念顿了顿,老实回答:“汉语言学不来,哲学没兴趣,新闻枯燥,经管数学又太差,只剩下法学了。”
沈度哑然失笑。
她转头问:“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算是吧,”沈度打开矿泉水抿了一口,“我看起来不像吗?”
姚念默默瞟了眼正面红耳赤“血拼”的其他人,把你看起来是他们当中唯一的正常人这句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沈度话不多,给人修养很好的印象,除了偶尔帮姚念夹点她够不着的菜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聆听,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这冗长沉闷的饭局中,姚念惊讶地发觉自己居然不觉得难捱,反而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点。
晚上九点刚过,一层的宾客陆陆续续地散去,姚念的升学宴也在姚湛东的呕吐声中完美落幕。
对于姚湛东来说,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么多年,他一直秉持着不到凌晨绝不回家的做派,姚念早就习以为常了,独自一人走出了凯悦。
华灯初上,道路两旁夜景繁华,一字排开的铜色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女孩蹲在绿化带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树叶上的红壳甲壳虫,连裙尾被蹭脏了都全然不觉。
忽然,一束刺眼的白光打在姚念身上,她下意识伸手一挡,眯着眼望向光照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