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睡了很久,却始终无法忘记很多事,例如柏洛斯教会他的那份“恨”意。
柏洛斯哑声道:“楚阳……”
青年没有理睬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管淡蓝色的液体,非常粗糙的液体,面还能看混合一些蓝色粉末,闪耀矿物质特的晶莹。他握着手里的那管劣质液体,没再多犹豫,用针管吸取之后注入了自己的手臂上。
跟之前得到能量时候的身体进化不同,第一次使用时他拥有了乌桕蚕蛾量子兽,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能量不够。直到今天,他吸取了更多的能量,已经超过了他所能负荷的范围。
“一般共感者只能注射一次,而低级向导注射的极限是两次,第二次时会得到更多的力量,但是失败率也是极为恐怖,至今没听说过成功的先例。”隔离罩内面貌冷俊的青年一边给自己胳膊上注射,一边哑声道。
他扛住了第二次的进化,身体微微些变异,手肘的部位骨刺收拢,但是并不明显,脸庞再次发生细微变化,带着些苍白和书卷气,和最初的那个陆磷已经不太相似了。只有距离他近的人才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比之前增加了百倍,已经无法和第一次进化同日而语了。如果琅冬在这里,就会觉察到,这个家伙甚至连无意中散发出去的精神力都能简单的影响到虫族的行动。
柏洛斯站起来走到隔离罩前,看着里面一身血污的青年,狠狠地锤了隔离罩一拳,怒吼道:“你给我停下来,停下!”他的胸膛鼓动不休,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青年会死,一次性注射这么多的能量液,即便是完美体也不可能一次吸收完!
更何况,他已经改变过一次形态,那根本就不是“完美体”,这张脸分明是他的楚阳……柏洛斯眼睛里充血,理智和本能互相冲撞,脑海里乱成一团无法分辨任何事。
隔离罩内,青年还在用低沉的声音记录自己的数据,一连串冰冷的数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觉察不出自己有多痛一般。每说出一个数字,他的身体就在肉眼可见的崩坏一些,身上的皮肤在一寸寸皲裂,血肉暴露出来,脸颊上的伤口变得狰狞,而他的眼神却始终都是坚定而幽黑的。
直到他再也无法坚持。
“军部的人以第八军团为首,与虫族勾结,寄生人数量增多。我不知道他们和虫族有什么协议,但是他们一定能够感觉到虫族的目的是回到帝星,不要离开帝星,不要让虫族回去……母虫并不完整,我是它的三分之一……”
“无论虫族许诺下任何理由,不要信任它们,不要让它们回到帝星。”
“就算它们许诺给你们无尽的‘向导’,给你们永恒的生命。”青年急促地**了几声,脑海中的记忆并不完整,他不是完美体,得到的讯息有限。而说完这些,他把一半完整一半可怖的脸转向柏洛斯,静默了一会,才哑声道:“你们想要的,是这样吗?”
柏洛斯身体在颤抖,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楚阳,从未亲眼看到,即便是那场虫潮,他也没有找到楚阳的尸体,回到帝星之后,他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洗脑,删除了那段让他痛不欲生的记忆,也删除了自己的软肋。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体会到这样的心情,再也不会崩溃。
“根本没有永远的陪伴……”青年隔着透明的墙壁看着他说,语气平静,像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自己。“想要自己的向导‘不死’吗,想要他们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直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我被困在向导之石里32年,出来的第一件事,只想杀了自己,彻底消失,那种痛苦是无法忍耐的。”
周围的人脸色剧变,32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柏洛斯将军的伴侣向导就是死在那次的虫潮里,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那些得到向导之石的人,你们真的清楚你们想要的吗?你们做好准备,变成下一个我了吗。”青年的声音冷静,但是却慢慢降低了声音,开始**。“如果你们继续执迷不悟,被向导之石害死的,就是你们,我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将来……那些给你们所谓‘永生’的人,他要的不是和你们相处,他们只是在利用你们,建立一支理想中的军队。铁血,冷漠,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完全服从命令的杀纣机器……”
青年断断续续说着,血沫从嘴中流出,甚至还有部分碎了的内脏。
他看着柏洛斯,看他赤红着眼睛发狂一样砸着隔离罩,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产生一些情绪。是了,他的心,已经不再是能跳动着的,而是——
柏洛斯狠狠地抓着面前的隔离罩,用力的像是要把它撕裂,隔离罩发出恐怖的吱嘎声:“住手!楚阳你给我住手,停下!!”
青年用尖锐的指甲刺入已经开始腐烂的胸膛,已经变形了的指甲轻易地刺入血肉里,他挖出自己的心,但是挖出来的只有一核,跟他的身体里的精神触角千丝百线的连接着。他的手在颤抖,看着柏洛斯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每个人心里信仰的东西不同,柏洛斯要求的完美,他没有。
他眼底泛红,哑声嘶喊道:“根本没有什么向导之石,这是……我们自己……啊!!”
然后,他捏碎了自己的核。
青年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去,砰地一声变成一捧灰,彻底死了。
柏洛斯发疯似的开始攻击隔离罩,但是却无法入内,也无法阻止源代码的流淌。成串的字符在柏洛斯指尖一串串飞快地掠过,就像是它们的主人,一样是柏洛斯无法抓住的。源代码不断流入庞大的星网,就像是楚阳多年前做过的那样,让无数讯息一同涌入星网的各个角落。
无数坐在家中或者尚在办公的人,甚至路上的巨大屏幕中,都开始滚动播放出这一段影像。工作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关掉眼前的影响,他们停下手中的事开始观看,而走在路上的行人也开始驻足……
身形怪异的青年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沉静的叙述,像是在记录一场实验,而实验的主角就是他自己。他被关在隔离罩内,在摄像仪前,给自己注射向导之石分解出的能量液,用最直白的方式,最没有尊严、惨烈的死在大家面前。(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