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韩修体内渡了不少灵气过去,应是能够弥补韩修刚刚那一遭受的损伤。
照理说,渡了灵气,他就该起开了,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身体又不听使唤了——就像刚才闯了祸,却不听使唤地躲起来,而现在明明该滚,却又不听使唤地想留下。
经过五天的治疗,韩修体表的伤口都已经消失了,除了苍白的有些吓人,这身体看上去像是未曾受过任何伤害。
念真吻着同师父一模一样的人,却皱紧了眉,整张脸看上去有一瞬的鲜活的……痛苦。
于是他看起来,终于不似平常的麻木不仁。
师徒结契可互利互助,念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珍贵的灵气渡过去。
他说会让韩修三个月行动自如,那就一定会让他三个月行动自如。
不是扶着墙、拄着拐的那种蹒跚而行,而是像个真正的正常人一样行动。
念真给韩修度了一天一夜的灵气,完成时,就算是五大灵州第一尊,也终是有些疲倦。
于是念真曲起一条腿,一条手臂搭在膝头,脸上再无任何情绪,只静静看着自己的徒弟。
而相比他脸上轻微的倦色,韩修的面色就好多了,不似之前那种病弱的苍白。
念真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韩修,一边无意识地拨弄着手腕戴着的一只玉镯子。
这玉镯子他平时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从不显露出来,倒不是怕旁人笑话他一个大男人戴玉镯,而是因为这玉镯直接关系他的生死。
玉镯通透明润,内中有七股薄雾在流动运转,像是七条被困住的小鱼,茫然又无助地游弋,像是想从透不过气的密封中找到生的出路。
于是那七条“小鱼”会不时的撞击镯子的边缘,每撞一下,便会被镯子上的封禁之力重重弹回,于是“小鱼”受惊似的,短时间内不敢再乱撞。
其实过去的十年里,镯子里受困的七情都很老实,几乎不曾撞过镯子,但是最近,冲撞的次数越来越多,撞击的力度也越来越重。
有时候,念真甚至能感觉到镯子在腕上发出震动,随即他身体会受到牵连,会头痛,痛在眉心处,每每如此,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易萧然早就催着念真把七情复位,就是知道念真一定是把七情存在哪儿了,一旦被有心人掌握,等于就拿捏住了他的生死。
可是念真至今没有听易萧然的话。
理智上,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可是心里面,他不敢,他畏惧。
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因为没有七情的人,照理说是连害怕也不会的。
可是就是这么不合理了,他就是怕。
师父不在的那百来年,对他来说是过分漫长的折磨了,那一段漫无边际的苦熬,让他看不到头,看不到尾,每日睁开眼睛,都像是开始了一场新的酷刑。
要不是师父的尸身还在,他要守着那尸身,而且逆天在那尸身上压下了机缘,让他感到还有一丝小小的盼头的话,他大概……早就疯了,或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