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我,贪求太多。
7我全身而退,他飞蛾扑火。
不知平静了多久,我深深喘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摸索着,一步一步,忍着身体的不适,摸去了ICU。
在ICU病房外见到程天恩,我愣了一下。
他形容略憔悴,似乎是一直守在病房外,并没去休息。他隔着玻璃窗,一直沉默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天佑。
程天恩身边的人先看到了我,依旧是那个雄壮威武的亲信,他上前俯身在程天恩耳边耳语了几句。
程天恩转脸,转动轮椅,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恨,还是不屑。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
然后,他又转动轮椅,让开位置。
走廊尽头窗外,夜色无尽隆重,点点星光莹亮,他如黑暗之子。
我缓缓走过去,隔着玻璃,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就这么苍白着脸,躺在床上。
玻璃那侧,一切都那么静默,那个叫程天佑的男子安静地阖着双目,吝啬得不肯张开,给这世界一道温柔的目光。
整个房间里,只有呼吸机、多参数监护仪等冰冷的机械的光忽闪着,告诉我们,里面的那个他,一息尚存。
这一刻,我心下不知是何种滋味。
这一场灾难,全是因我而起。
我全身而退,他飞蛾扑火。
中心监护站的护士大抵是怕再生事端,连忙走来,看了看我,问,你也是……他的家人吧?
家人?我沉吟了一下,默然点点头。
护士见我一身病号服,连忙扶住我,又见我满脸关切,甚至有悲切之色,于是安慰我说,他一定会醒来的。你是……他配偶?
配偶?我一时没回过神来,这名词怎么这么“动物世界”?我自动脑补着《动物世界》里赵忠祥老师的声音: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护士见我怔怔的,也愣了愣,忙笑着文雅地解释说,您是他太太?
太太?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在一旁的程天恩竟笑了,他斜眼看了我一下,说,太太?她配吗?!
我看着程天恩,虽然他奚落到我的痛处,可我也懒得同他争辩。
那个护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对我说,生病多休息,早些康复。
我点头谢过,护士跟我普及了一下ICU病房的知识,告诉我,如果是探视,需要得到医生的批准。
说到“批准”俩字时,她特意看了天恩一眼,大抵是程二爷昨日“闯宫”的英雄事迹,在护士站里颇被“传颂”。
程天恩面无表情。
为我们普及完知识,护士就回去中心监护站了。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守在玻璃窗前,静静地看着病床上那个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子。
纵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静静地等。
等他醒来,就像是从一场睡梦中,起床,伸个懒腰,冲我们走过来,微笑,对我们说一声——早啊。
那么有力量的模样。
我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微微冰凉的玻璃,像是触碰着他的脸一样。
刘护士不知何时赶了过来,瞟了一眼程天恩,细声细气地对我说,姜小姐,你自己身体都不好呢,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摇摇头,说,我想在这里陪陪他,我怕他孤单。
天恩在一旁冷笑,怕他孤单?这可真好笑!他健健康康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对他这么上心?
我没应声,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刘护士夜里当值,叮嘱了我几句,看了天恩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深夜里,她的脚步声那么清晰,却又渐渐地消失在走廊深处,让我想起小鱼山的很多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