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霖沉默地听着父亲训斥自己,等到他训完了,才开口说:“父亲,我跟嘉宜成亲带累家里,这是我绝不想的,可是当初我已经定下了嘉宜为妻,绝不可能因为潭王的威胁就跟薛家解除婚约,那样,我就不配做一个男人。当初也想到潭王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王爷,他再跟我结怨,也不能对我们薛家和顾家如何,并没有像想到他会有成为储君的一日……”
“哼!你那是目光短浅,焉知龙困浅滩没有飞黄腾达的一日,云霖,为父真没想到你这个状元竟然有如此失策的时候。”薛首辅一拂袖道,他负着手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说,“罢了,事已至此,我也只有尽力联合顾家保住皇后和太子了,就像你曾经说的,即便圣上执意要废掉皇后,那我们只要全力保住太子,那潭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对了,你为了跟顾家三小姐成亲得罪潭王的事情,顾家知道吗?”
薛云霖:“我娘子说她跟顾老太太说过,顾老太太说她会跟我岳父说。”
薛首辅:“那就是说,忠诚侯他知道这件事,那么,我更有必要跟他见上一见,一起想个对策,保住皇后和太子。”
薛云霖向着父亲一躬身:“多谢父亲体谅,还请父亲答应孩儿,此事千万不要让府里的其他人知道,否则我娘子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薛首辅望着薛云霖长长叹出一口气:“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真没有想到,为父最报以厚望的孩儿竟然如此沉迷女色,被一个女子迷得失去了心智,犯下了如此的大错……”
薛云霖辩解:“这不是沉迷女色,而是依从自己心的选择。”
薛首辅:“可在为父看来,你这就是色令智昏,为父倒是想那潭王无法顶替太子,无法成为大梁的储君,无法威胁你和薛家,可要是……要是他万一成为了太子,你打算怎么办?”
薛云霖神色严峻:“要是那样,孩儿愿意一人承担一切。”
薛首辅逼问儿子:“那你跟我说你又如何承担?是不是去找潭王,求他放过你,或者说,你愿意放弃你的娘子,跟她和离,以消潭王的怨气,从而跟他冰释前嫌?”
薛云霖摇头:“父亲说的那些可能都不会发生,要是我那样做了,就是害了我娘子,我就是卑鄙小人,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那我问你,要是潭王成为太子威胁到薛家,你会选择保住那个女人还是保住父母兄弟族人?”薛首辅继续逼问儿子。
“这……”薛云霖眼角微跳,他这回再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肯定的话来了。
薛首辅见到儿子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心里一软,也不忍心再继续逼问儿子了,随即说:“云霖,你回去吧,但愿事情不会发展到最坏的那种局面。还有此事我不会跟薛家其他人说的,为父也知道即便说了也无济于事。只是,为父要你好好想清楚,若是局面发展到最坏那一步,你该做出怎样正确的选择。”
薛云霖低头答应:“是。”
慢慢退出了其父的书房,薛云霖走到外面让秋风一吹,面上的汗水让他觉得一阵发冷,他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重新思考其父刚才的问题,要是将来有一天潭王真得成为了储君,威胁薛家时,他该怎么办?是放弃妻子还是放弃薛家?
嘉宜在锦墨居东次间的炕上坐着,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接了小柳儿捧过去的杏仁奶茶喝了几口,然后笑着说:“可算把姑爷交给我的账册都算完了。”
小柳儿便说:“那少奶奶可以好好歇两日了,这会儿薛家的后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天气又晴朗,正好去散一散。”
嘉宜点头:“好,一会子等姑爷回来一起吃了晌午饭就去。”
正说话间,外头夹板帘子被掀开,向菱在外头向薛云霖行礼,嘉宜听到了就放下了手里的那盅杏仁奶茶,对小柳儿说:“等姑爷来,我问他想吃些什么,一会儿你再跟向菱去厨房提饭。”
小柳儿笑着答应了。
本来小柳儿跟向菱算是嘉宜跟前的大丫鬟,在薛府里也是二等的丫鬟,这种提饭的事情轮不到她们去看,可是嘉宜觉得刚嫁过来,这要进嘴的东西还是派自己心腹的丫鬟去拿比较好。这可是顾老太太叮嘱过她的,说是后宅之中要处处留意小心的,特别是这些进嘴的东西更要留意。也不是说薛家后宅里面一定有坏人或者小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小心一点儿没错。
东次间的帘子被掀起之后,嘉宜下炕穿上绣鞋去迎薛云霖。
打眼一见,就发现丈夫今天的气色不好,本来今日是休沐日,他昨日还说要好好陪陪她的,早起吃过早饭,却被公公派来的人传去了外书房议事,当时薛云霖出去的时候还是笑嘻嘻的呢,哪想到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脸色就这样难看了。
嘉宜一见就担心起来,遂问:“霖郎,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么?你怎么一去了父亲的书房,回来就这样了。”
薛云霖望着嘉宜勉强一些笑,继而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