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看着下方撕扯的二人,眸中慢慢地浮出一丝意味深长,嘴角笑了一下:“夫人何必这么动怒呢,既然这婢女对你如此忠心,便让她陪着夫人去,这样到了黄泉道上,夫人也不至孤单。”
此话一出,城主夫人和姬柔都纷纷地变了颜色。特别是姬柔,刚才还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如今她看向上首,浅笑温和的九王,竟然嘴唇发白颤抖像是蒙了。
城主夫人已经从半个月前那个风情万种的美丽夫人,变成了苍白干瘪的老妪一样,整张脸孔和身上的气韵都老了几十年。
但是,她还是趁九王不注意狠狠瞪了姬柔一眼,姬柔也不知是刚才被九王吓得,没了胆气,一下就松开了手。
只听她骂道:“滚!本夫人就是死,也是赵王亲封的赵国夫人,无需你这个出身低贱的婢子为我陪葬!”
姬柔脸色涨得通红,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她期期艾艾地看着城主夫人,一副拼命把委屈忍下去的样子。
可是白面车夫却没有继续动作,依然和城主夫人停留在原地,他目光轻轻扫向了九王。从刚才那句话,他就感觉到九王有了别的意思。
果然九王低柔笑出来,看向已经缩在一边的姬柔,说道:“夫人说不想让你给她陪葬,你呢,你想不想和自己伺候的夫人一起去死?”
九王这话显然是在认真问姬柔,姬柔从开始倔强咬着唇,到后来意识到以后的瑟瑟发抖,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开始不停地磕头:“九王殿下,求求你,你饶了夫人吧!殿下……”
姬柔长得有三分像城主夫人,但是她更年轻,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所以那张脸孔比起城主夫人也格外美丽动人,特别是如今挂着泪珠,因为害怕发抖的身体,但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人,都会从心底里忍不住对这个少女升起怜惜之心。
九王是男人,在这点上,他应当同大多数男人一样。
姬柔这个年纪,又加上城主夫人的熏陶,早已对自己的魅力熟知在心,是以她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自己的心碎绝望,盼望九王对她有所垂怜。这才能让今晚的一切事情有了转机。
姬柔哭了一气,见九王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但也没有说什么软和的话,姬柔心里越来越没底,却也只能更用力地哭着。
到最后眼泪实在是哭干了,她的眼睛甚至因为流了太多眼泪,而变得干涩发疼,她才忍不住抬起眼看向九王。
九王依然保持淡淡的笑意,好像在姬柔哭之前和哭之后,他都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姬柔的一颗心沉到谷底,所有的希望都湮没。
九王轻轻说道:“姬柔姑娘这我见犹怜的动人样子,倒和夫人很有些相似。”
嘴里说着姬柔的样子动人,可是他分明不为所动,还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腿脚发软,白面车夫这时也松开手,她就一下子瘫倒在了地面上。
姬柔看着九王,开始不断往后退:“你是魔鬼,你不是人……”
白面车夫脸色一冷,手已经握在刀柄上,忽然城主夫人就尖叫着扑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动作于是停止,但却不是因为城主夫人的阻止,只有此刻不能说话的红腰看见了,九王在姬柔说话的同时,给了白面车夫一眼。
那应当是在阻止白面车夫动手,否则,就算来一百个城主夫人,都不可能阻拦刚才那一刀。
但城主夫人不知道这些,她看到白面车夫刚才要抽刀,已经崩溃了,再次爬到九王的面前,嘶声说道:“告诉我你要什么,我什么都愿意给!”
九王微微低下头,和城主夫人目光平视,在这个角度,他就好像是一个残忍而高高在上的神。
九王说:“夫人,那把匕首上镶嵌的紫玉,是陈国宫室中,送给成年的皇室公主的,夫人才刚对本王说,这匕首是陈王送你的,莫非,以夫人这把年纪,还能是陈王的公主吗?”
陈王现在也不过就是而立之年,城主夫人最多与他相当,再怎么样,也不会是陈王的女儿,更不会是公主了。
一番话,让城主夫人面色死白,看向九王的目光更是无比空洞。
九王抬起了身子,继续疏远地看着城主夫人,说道:“本王方才对夫人说,还愿意听夫人分辨,证明在给夫人机会,可是夫人并未珍惜这个机会,反而用另一个谎言来诓骗本王,如今山穷水尽,才想着要对本王求饶,是不是迟了。”
城主夫人忽然一个激灵,上前想要去扯九王的衣袍,被九王避开。她却哭叫道:“是妾身错了,妾身愿意万死,只求殿下饶了姬柔,饶了妾身的女儿……”
厅中仿佛有无声惊雷落地,脸色死灰的还有关城主,他瞪着城主夫人,仿佛已经石化了。
姬柔的年纪,便是看起来刚刚成年,那匕首,是送给陈国成年的公主的,这个公主,就是姬柔。陈王和城主夫人生下的女儿。
这就能解释姬柔为什么能代替城主夫人送来那套红裙,还能解释她在府中超然的得意地位,城主夫人当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一切仿佛都明白了,姬柔和哑女做了一场戏,匕首也不是哑女偷来的,而是姬柔偷偷塞给了哑女,让趁着红腰来救人的时候,哑女就能用匕首杀了红腰,甚至顺利的话,九王也一并可以除去,计划只要成功,以后自然可高枕无忧了。
只可惜,计划很完美,唯一不完美的,大概就是九王不知为何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