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一眼便能认出这枚虎符所能调遣的究竟是哪支队伍——这正是京中城防营的虎符。
京中城防营的指挥使原是顾家的家将,于北疆数次立功之后,被先帝调往京中入职城防营,此后逐步成了城防营指挥使,驻守京城戍卫一方平安。
顾长卿在被送回京城之后,也曾见过这位城防营指挥使,乃至他后来年岁渐长,也是在城防营中操练功夫。
若要说来……当年齐云疏被选为天子亲卫后被送往城防营受训,他第一回便是在那城防营的校场上见到的齐云疏。
边上,齐云疏自然也知道这枚令牌是城防营的虎符,同时也令他想起了曾经在城防营校场上第一次见到顾长卿时的场景。
彼时的顾长卿人称顾小校尉,在校场上的风采夺目……
在顾长卿接过这枚虎符之后,书房之中的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是一种沉默,两种心思——各不相同。
顾长卿在看过了手中的虎符之后,沉默片刻,便问:“陛下有什么交代?”
齐云疏闻声一顿,道:“陛下说——城防营本就是为了戍卫京畿平安,但近日京畿之外却盗匪横行,令百姓难安,甚至……”
齐云疏说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甚至有盗匪明目张胆抢夺护卫粮税的官兵队伍,出其不意之下,竟令京畿几省官粮被劫,使得京畿数省粮仓不丰,户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不顾百姓生死,强令加征粮税送往北疆吧?”
“若真是如此……只怕北疆未破,京畿倒先反了。”
齐云疏一字一句,复述都是天子亲口所言。
顾长卿只听到半途便知道,如今户部正是用这样的荒唐借口来堵塞天子想要加派粮草辎重运往北疆的旨意的。
虽说此次天子遇刺背后未必与户部尚书真正有关,但户部尚书绝对也是隐身其中攫取利益的巨头之一——不说其它,只说这本应该被上缴到国库运往各省粮仓以备军资筹备又或是灾民救济的粮食,竟然就能够被劫匪轻轻松松地从护卫粮税的官军队伍手里劫走……
这其中的水便不可说不深。
总之,听罢齐云疏所说一切,顾长卿心中对天子此番旨意也已经有了几分盘算了解。
略作思索之后,顾长卿又问:“陛下可还有旁的什么交代?”
齐云疏沉默片刻,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质的半脸鬼面具与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这份’圣旨’,说是圣旨不如说是一封长信。
圣旨之中令顾长卿暗中隐秘行事,莫要暴露身份行踪,又交代了若成功剿匪之后可与何人联系如何联络种种。
从这封圣旨中可以看出,新帝自登基以来虽然处处受到权臣掣肘,但是如今新帝已经是正位天子,仍旧以天子之势收拢了不少势力臣子。
如今朝堂上看来虽然天子在宫中遇刺危机重重,宫外又有权臣把持朝政贪赃枉法,天子一派看似全无胜算,但实际上天子的势力已然暗中遍布,只是一点一滴并不显眼。
待到他日聚沙成塔,这朝堂之上的争斗,天子一派未必没有胜算。
想到这里,顾长卿又抬眼看了一眼齐云疏,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齐云疏虽然一贯高傲,但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性格。
如若在齐云疏的判断中当今天子当真全无胜算的话,那齐云疏必然不会带着齐国公府搭到天子一派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