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彻,她自然没什么情愫可言,但要她眼睁睁看着他断送前程——
本朝规定,尚了公主的驸马,只能做个富贵闲人,再不能涉足官场。
对于陆彻,怕是比死了还难受。
她并非同情心泛滥的圣母,他们这样的关系,当仇人也犯不着。
前世的死因尚无定论,提醒一句,不过举手之劳。
但事实证明,人不能太善良。
承恩公府筵席规格很高,菜单列有“下酒十五盏”,每盏两道菜,成双作对呈上,共计三十道菜肴。
宴到中途,昑棠酒气上涌,与阿娘说了一声,离席更衣。
才走出花厅,便被人拦住去路,“沈小姐,公主殿下有请。”
昑棠心下一紧。
人多眼杂,她不想引人注目,给杏月使了个眼色,带着兰芝随侍女去了。
进到一处僻静偏院,文淑公主高坐堂前,居高临下睨着昑棠,“是你坏了本公主的好事?”
昑棠:……
这是怎么查出来的?
“殿下说什么?臣女听不明白。”
“别装了,晏清都跟我说了。”萧南夕指着立柱旁的黑衣侍卫道,“本公主在花园商议此事时,正是你躲在树后偷听!”
她用力一拍扶手,厉色道,“说!你是不是也喜欢陆时章?”
昑棠满脸冤枉,“谁?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你为何坏我好事?”
昑棠这会儿已经全明白了——
都是这叫晏清的侍卫不做人。今日是她运气不好,撞上公主在人来人往的花园里大声密谋,换做任何人,晏清也会放任她们“偷听”。
说来说去,公主今日都难成事。
想明白来龙去脉,昑棠只好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
“陆家郎君与我兄长是国子监同窗,兄长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报效朝廷,臣女将心比心,陆家郎君该有同样抱负。可若是尚了公主,这辈子都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萧南夕打断,“本公主又没说要陆时章娶我,何来断送前程?”
昑棠:“……啊?”
萧南夕挺了挺小胸脯,颇是骄傲道,“本公主只想强上了他,又不用他负责。今日过后,他自去为官做宰,两不相干。”
昑棠:“……啊?!”
萧南夕也不再端着公主威严,斜乜了昑棠一眼,小脸扬起,轻哼一声:
“迂腐!”
昑棠简直是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从未想过女子还能这般潇洒,“是臣女迂腐,不如公主殿下通透!”
她语气真诚,一双清凌凌的杏眼中满是赞赏。
萧南夕被夸得不好意思,“你们这些书香门第,不都讲究礼义廉耻?你……当真觉得我这想法好,不是哄我?”
若是前世,昑棠怕是不能认同,可她死了又活过一遭,想法已全然不同:
“这些繁文缛节,不过约束世人的枷锁。人活一世,只要自己能够承担后果,何不放肆一点?”
“知音!绝对是知音!”
萧南夕直接激动地从扶手椅上站起来,牵着昑棠的手,“今日本公主在凝碧池包了画舫,等会儿你与我同去游湖!”
昑棠不想去。
前世文淑公主薨的早,她没打过交道,今日一见,总感觉这公主神神叨叨。正想找个借口推了,忽然想到什么:
“殿下,臣女颇通周易,观您面相,今日最好莫去水边,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