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仍是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姿态雍容,端坐在会客厅内,只有眼角透着些许的憔悴。
若见微向她行了一礼:“穆夫人。”
“不必多礼,”穆晚开口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
若见微在一旁落座,闻言道:“夫人与贺越夫妻多年,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如今他出了这等事,我自是要来的。”
“最了解他的人?哈哈哈哈…”穆晚笑得惨淡,“错了,错了,我不了解他,这么多年,我都不能走到他心里,何谈了解?!”
“便是你师父若关山,也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若见微眉头皱了起来:“夫人此话何意?”
穆晚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目光越过眼前的青年,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苍梧山前任掌门穆沨共收了三名弟子。
大弟子贺越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早被认定为下任掌门,二弟子若关山清冷端方,剑法超绝,“崔嵬”剑名动天下。
此二人之名传遍九州,反是三弟子鲜有人提及。
“我幼时拜在父亲门下,与两位师兄一同修行,那时我们三人几乎无话不谈,又因我年岁最小,故而他二人常对我照顾有加。”
穆晚忆及儿时那段懵懂天真却无忧无虑的岁月,眼中带了些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笑意。
“我那时贪玩,不肯好好完成功课,父亲叫师兄两人来监督我。”
“大师兄平日里待人温柔,又好说话,二师兄却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我便串通大师兄一同在他眼底下打马虎眼。”
“每次父亲罚我抄功课,最后都是大师兄帮我抄完的,二师兄也从未向父亲告过状。”
“我那时以为我们二人真的骗过他了,后来我才明白,二师兄他什么都知道。”
这段过往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谁又能想到,如今的苍梧山掌门和师弟儿时还帮自家小师妹做过此等蒙混过关的事呢。
可惜时间从来不等人,所有的天真烂漫终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蜕变,曾经彼此之间毫无嫌隙的三人也渐渐怀上了各自的心思。
“后来我懂事了,也明白了自己对大师兄的心思…”
穆晚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我那时沉浸在自己的欢喜里,便以为大师兄也对我有心意…”
“你不知道,他那样的人,若是对你好,一个眼神便能叫你陷进去,叫你分不清楚,他的好究竟是出于兄妹之情还是…心悦之意。”
“那天我心怀激动地想要去向他表明心意,不曾想,不曾想…我竟看到……”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穆晚仍忘不了那一眼带给她的震撼。
她往后余生,都活在那一眼的梦魇中。
自那之后,他们三人之间平静的假象被彻底打破。
那一晚,月光皎洁,院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衬得一切都如梦似幻。
贺越将若关山按在桂花树下,动情地吻了上去。
一旁的桌上,酒坛不知被谁打翻,酒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为这一方月色增添了暧昧的气氛。
“崔嵬”立在一边,剑尾的黑色剑穗轻轻摆动着。
穆晚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心中满是震惊与嫉妒。
她看到,若关山没有推开身上的人。
最后,穆晚甚至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自己屋里的。
她自小受着众人的宠爱长大,只要是她想要的,父亲与师兄必定为她取来,她从未这样感到自己的狼狈与可笑。
若见微神情复杂:“师父与贺越…你们……”
“呵呵,没想到吧,”穆晚笑叹道,“是啊,谁能想到,二师兄那样清冷出尘的人,竟也有对人动心的时候。”
若见微沉默了半晌,复才试探着开口:“那你……”
“我不甘心。”穆晚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冷静,可惜话中流露的妒意已出卖了她。
从小到大,贺越是除了父亲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她不相信,不相信贺越对她没有一点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