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看着小姑娘因病了一场而愈发尖瘦的小下巴,很是心疼。但吴氏在场,她就没有表现的急切。
缓步走上前去,落座后郦南溪方才好生问道:“令月不爱吃这些点心么?”
重令月低下头很小声的说道:“我、我暂时不想吃。”
郦南溪生怕小姑娘头次过来太害羞局促,就也没有多提这一茬,想着往后熟悉点了许是能好些。
吴氏看了重令月这样后气不打一处来,“我来六奶奶这里,你非要跟着。如今倒好,来是来了,却还这般的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
古妈妈忙道:“二姐儿还小,大大也就好了。”
“好什么?”吴氏恼道:“也不知道她这性子像谁,镇日里这般怯懦。先前非要跟了我来,我还当她行事大方了些。谁料还是这样。早知道不若不来。”
重令月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深深的低着头,下巴都要贴到胸口前。
郦南溪听闻吴氏这样直截了当的数落重令月,很有些看不过去,与她道:“月姐儿不过有些内敛罢了。平日里五奶奶好好与月姐儿说说,应当就能好上许多。”
吴氏有些烦躁的道:“好什么?镇日里这样,都不像是我生的。”
而后她再不理会这一茬,转而问郦南溪:“听闻六奶奶家中的兄弟有在清远书院读书的?”
郦南溪晓得她说的是郦云溪还有郦六少、郦七少他们,便颔首说是。
吴氏脸上就挂上了笑容,“不知清远书院里收的学生,最小多少、最大多少?”
这个事儿郦南溪并不知晓,不过是听哥哥还有堂兄们说起过罢了,就道:“此事我也不甚明了。不过听兄长们说,书院中有六七岁的孩童,也有三四十岁的求学之人。”
吴氏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大了些,“既是如此,不若六奶奶寻了自家兄弟帮忙说一声,让先生们通融通融,允了博哥儿也进去读书吧。”
这事儿让郦南溪很是意外,“我记得家中有族学,且请来的先生很是不错。九爷亦是在族学中念书。五奶奶为何不让二少爷去那里读?”
其实,她分明记得重令博原也是在家中族学读书。怎的又有了旁的想法?
说起这个,吴氏就很是气愤,“昨儿博哥儿不过是小孩子脾气玩闹了下,将先生的一块砚台不小心弄到地上坏了。谁知先生就打了他手心,还责令他道歉。博哥儿不肯,先生居然罚他站。我气不过,将博哥儿带了回来。那种地方,再也不要去了!”
郦南溪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重廷晖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似温和,实则傲然。那位先生是重廷晖都十分尊敬的一位长辈。就连重廷晖都说那先生德高望重。按理说来,此话应当不虚。既是如此,先生又怎会是吴氏口中这般小鸡肚肠的人?
郦南溪问道:“不知博哥儿是在何处打坏了先生的砚台?那砚台又是怎么样的?”
吴氏不甚在意的道:“在先生休息的屋子里,好似是块前朝的端砚。”说罢,她气愤地道:“不过是个端砚罢了。即便是前朝留下的古物,但,我们是什么人家。他还当我们赔不起么!”
郦南溪听闻后,脸上的神色渐渐收敛,最终归于宁静与沉寂。
她没料到重令博居然会私自闯入了先生休息的屋子,还将先生珍视的前朝古物给毁了。
认真说来,不论先生的处置是否妥当,但先生遵循的原则倒是身为西席原该有的态度——
不只是教书,还要教做人的道理。既是做错了事情,就要学会认错和道歉。
偏偏重令博不肯去听。偏偏吴氏还要护着重令博任由他继续这样错下去。
郦南溪摇头道:“清远书院那边,怕是帮不上五奶奶的忙了。我久未回京,与书院的先生们并不熟悉。”
吴氏急了。这话明显就是不愿相帮故意推脱。六奶奶不熟悉那些人,可还有郦家旁的人呢!
吴氏忙道:“其实不只是今日的事情。原先先生对博哥儿就太过苛责,总是挑他诸多不是来处罚他。我原也不愿让博哥儿在族学里继续待下去了,只不过一时间寻不到好的去处。如今看到六奶奶方才记了起来清远书院。”
郦南溪说道:“恕我无能为力。”
吴氏觉得郦南溪就是在推脱。
且不论郦大学士桃李满天下,书院里的先生有好些个许是曾经拜在郦大学士门下。单说清远书院的鸿儒周先生,当年可是和郦大学士同年中的举,两人有同年之谊。
郦家人说句话、塞个人进书院去,岂不是万分简单的事情?
可这六奶奶分明是不愿相帮。
吴氏冷笑道:“我原还当做六奶奶是个心善的。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郦南溪微微笑道:“五奶奶如今才发现也还不晚。”
吴氏本想着自己讥讽一句后郦南溪会竭力辩驳。哪知道郦南溪居然回了个软钉子回来。
吴氏气得七窍生烟,再不肯多待,腾地下站起身来气冲冲的快步离去。
甚至于都没来得及等一下坐在旁边的重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