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去到旧宅的时候,重老太太正在休息。
虽说此刻是上午合该是人们最有精神忙碌的时候,这话听着有点假。但重老太太已经是卧床不起的人了,说她在休息倒是也有可能。
吴氏原本被请到厢房的时候心里头还有些犯堵,想着与那些丫鬟婆子的争吵一番。而后她思量了会儿将这个想通之后就没再继续纠结,转而闲闲的在屋子里喝茶赏花,一点都不急躁。
香蒲院正房的屋内燃了香,馨香袅袅。
吕妈妈正拨着香炉里的细灰就听旁边不远处传来了呜呜啊啊的声音。她赶忙将手中东西尽数放下走了过去。
“老太太可是有事吩咐?”
重老太太歪靠在榻上倚着靠枕,努力的说着话。因为她半边脸没法动,所以在嘴唇开开合合间已经开始流涎。
吕妈妈上前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角,“您还是别多说话了。说什么我又听不清,你还发急,何苦来着?左右二老爷不会短了您的吃穿,您就不用操心那许多了,安享晚年就是。”
说罢,看重老太太还在不停的动着嘴,吕妈妈无奈的说道:“您何苦呢。您看,您想要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您想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您在这边说得再多又有何用?”
提起这个,吕妈妈还是忍不住心里升起了怨气。
她是自打老太太在娘家的时候就已经伺候着的了,一般说来这种未嫁时候就伺候的人最是亲近不过,她原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老太太十分的尽心尽力。
哪里想到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管老太太做过的事情是对是错,也不管老太太究竟是做过了什么,单凭着这“一点都不知情”这几个字,就足够她心灰意冷的了。
思及此,吕妈妈一改先前和善的态度,说起话来就有些冲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不肯见五奶奶。但我既是猜出来了您的意思,也就照着您的吩咐做了,只因原先您好着的时候与我提起过怎么做。只是那些您不说的我不知晓的,您也别指望我神通广大能够猜出来。”
重老太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呜呜呀呀的喊个没完,还扭动着身子作势要打人。只不过因为脸上瘫了半边儿所以话不成句,且两个手都不能动弹了,身子转来转去的也不见能打出来。
吕妈妈微笑,“老太太您可别乱动了。”看老太太动了动腿,笑得更大了点,顺便还往后挪了几步,“您要踢我么?可是若被人知晓了您堂堂皇后娘娘的母亲居然做出这样下等的姿态来,不知道旁人会不会耻笑您和皇后娘娘?”
听了这话,老太太唯一能动的左腿原本已经抬起了一点,如今就慢慢放了回去。
吕妈妈冷笑了下转身出屋。
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她心里头畅快了不少,本打算就这么走了,想想刚才老太太不肯见的五奶奶,她有改了主意,主动朝着旁边厢房行去。
一进屋就看到了正喝茶的吴氏。
吕妈妈到了吴氏跟前,端正行了个礼,好生问道:“不知这茶合不合胃口?若是五奶奶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您重新泡了新的来。”
吴氏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十分疑惑的看向吕妈妈。
这是老太太身边的亲信,原先的时候连正眼都不去瞅她,如今倒是关心起她来了。
吴氏心说自己又不笨,这糊弄谁呢?就道:“妈妈不用客气,我就等等老太太。好久没来请安了,理应来问一问。”
大太太梁氏至今未曾归家,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她不在了后,大房的人就没有再来过旧宅这里。一来是因为中门被堵死了,若要过来需得从大门口绕。二来两边基本上闹翻了,谁也不理谁,没有人愿意过来。
吕妈妈把吴氏的话想了一番,忽地想起来国公府那边昨下午和昨天晚上都“热闹得很”,只是国公爷让人守得紧问不出什么来,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吴氏那欣喜自得的笑容,吕妈妈心里头有了点底,侧了侧身说道:“既然奶奶是要来寻老太太,那我就引了您过去。”
吴氏听闻不用再干等着了自然高兴,当即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
自打老太太不能动弹之后,香蒲院的事情就都是吕妈妈在忙里忙外的操持着。二老爷二太太等闲不会过问。其实也是那夫妻俩不肯再管老太太了。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原先得了吕妈妈的吩咐说是老太太现在不愿见五奶奶,因此都提防着吴氏过来,随时做好准备寻出一堆的理由来让吴氏不进门。
可是现在看到了吕妈妈将吴氏带过来,她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看着吕妈妈笑盈盈的引了吴氏进屋,她们就也没有多做什么,只低眉顺目的在廊下站着。
吕妈妈亲自给吴氏打起了帘子,高声说道:“老太太,五奶奶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重老太太看到当先走着的吴氏后,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即刻将人给打了出去。
吴氏根本不懂老太太的心思,看着老太太睁大眼呜呜呀呀的叫着,她就有些纳闷的看着老太太。
吕妈妈见状后与她道:“您看,老太太见您来探望,可是欢喜着呢。”
重老太太叫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吴氏有些纳闷老太太这样真是高兴的表现?不过这也和她关系不大。左右她来到这里另有目的,管她是不是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