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呼延一族也随着他的逝世迅速没落。
若非如此,六年前完颜昼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送到虞朝作为质子。
若他们再坐以待毙下去,任由兰氏掌权,呼延一族恐怕就要消失在北境的历史之中了。
以呼延氏的烈性,绝不会任由自己的部族受人欺辱,最终湮灭如尘。
“徐行之把你教的很好。”陆擎元的话辨不出喜怒,清淡得不生波澜。
而陆景渊也好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一般,脸上不喜不悲,他起身躬身,垂眼看着那绣着卷草纹的华贵地毯:
“不过浅薄之见,不及父皇万一。”
父子两的关系好像结冰一般,见不到半点温情。
“好了。”陆擎元终于像是倦了一般有了下文,不再等着陆景渊慢慢道来,“见解尚可,不必过谦,北境一事便交给你做吧,莫要让朕失望。”
“……”陆景渊双眼睁大,无比惊讶地抬头向陆擎元看去,但只是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
“儿臣遵旨。”
陆景渊走后,谭盛端着新沏好的新茶看着他的背影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转身迈入了帐中。
他将桌上冷透的茶水糕点一一撤下,几番欲言又止,还是开口道:
“陛下,如今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将此等大事交予殿下,是否……”太过儿戏了些。
后面的话谭盛没说,虽然陆擎元并非听不得锐言之人,但毕竟仍是帝王,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无妨。”陆擎元用碗盖轻轻拨弄着茶面,神色好像轻松随意。
“朕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若是做不好了,再出手也不迟。”
若足够让他满意,这个位子给他也无妨,毕竟因为出身而放弃一个足够优秀的继承人未免得不偿失。
况且他这个儿子,与母族也并不亲近,如此他也能放心不少。
左不过日后要费些事将程家处理干净而已……
其实看着陆景渊如今冷淡疏远的模样,他也会偶尔想起这个儿子更年幼时看着他仰慕而期待的眼神。
每当那时,他心头也会有一丝极淡的酸胀感,但那实在太少了,几乎无足轻重。
或许他放在陆景渊面前的选择是有些残忍,但不论是他陆擎元,还是之后坐上这个位置,踏上这条道路的任何人来说,一切私情都只会是障碍。
皇帝就是王朝的法则,若天道有情,则万物序乱。
若是柔情会阻碍他的道路,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将其一一斩断。
陆景渊在细雨中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帐前时,被守在账外的侍从告知谢樽已经在里面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他愣了愣,然后卸下一身沉重踏入了营帐。
帐中一片寂静,浮动着早上他离开时点上的沉木香气,温暖干净,好像沐浴在阳光下的暖林一般。
陆景渊将沾染了深秋寒雨的外袍脱下,放轻脚步走到了榻前,垂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床榻上睡着了的谢樽。
他将对方手中虚握着的书卷抽出,然后轻轻放回了案前。
“也不怕着凉。”陆景渊轻喃一声,然后翻了条薄被出来盖到了谢樽身上。
才刚刚盖好,陆景渊就感觉到身后骤然出现了一道探究的视线,他的神色瞬间冷淡下去,转身看向了忽然出现在他营帐中的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