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着金粉的招财童子在乌木供桌上永恒地微笑着。飘渺尘世,如果有招财童子庇佑,春风得意,一定快活无比。
家明此刻并不快活,他的脸瘦了很多,脸色发青,颧骨凸起,脸颊越发瘦削。他的嘴唇干裂起皮,血色很清浅。几天之间,他的生意就出了大问题。之前的得意和荣耀仿佛建立在海边长滩上的沙堡,潮水袭来,就消失无踪。
家明望着招财童子,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用放在茶几上的针刺破了中指,再度将指尖伸入招财童子微张的嘴里,将血滴入。只是这一次,他的指尖感觉到了诡异的吸力,仿佛招财童子突然有了生命,吮吸他的伤口里的血。
家明的指尖发麻,他用尽全力才抽回了中指,发现针刺的伤口已经发白,像是某种虫洞。
家明坐不住了,他发抖的手摸出了手机,给表姐曼玲打电话,“曼玲,瓦刺大师送我的招财童子太邪门了,我的生意全部都垮了。”
家明听到手机那头有隐约的音乐声,“曼玲,救救我,我要见瓦刺大师!”
曼玲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她笑了起来,笑声诡异绵长,“我也想有人来救我呢……我那么爱梓宣,梓宣为什么还要娶别人?”
家明知道梓宣就是曼玲最近勾搭上的财团继承人。他之前还听曼玲说要和梓宣订婚了。
家明听到曼玲那边传来电锯轰鸣的声音,“曼玲,你在哪里?”
曼玲轻笑,“我在家。家明,我还有事,你自己去找瓦刺大师吧。”
家明焦急地说:“我没有瓦刺大师的手机号码……”
家明听到手机里传来终止通话的嘟嘟声,心中有莫名的恐惧。他看着乌木供桌上的招财童子,眼中闪过厌恶与恐惧。他想把招财童子砸碎,但是,瓦刺大师警告过他,不要损坏招财童子,否则会有厄运发生。
家明从卧室里拿出提包,将招财童子像放进了提包里,他走出他居住的别墅。这别墅是他发横财的时候购买的,被他抵押给了银行,如今这栋别墅很快会变成别人的。
家明将提包丢在了别墅外的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他穿过开着玫瑰的小庭院,打开门,走进悬挂着水晶吊灯的大厅里,他呆呆地看着乌木供桌上的招财童子像,整个人僵住,脸部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抽搐。
他明明把童子像扔掉了,为什么童子像还在供桌上?
家明看着沉默的童子像,总觉得有诡异的气流正环绕在童子像的周围,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孩童的笑声,天真无邪,却带着说不出的冰冷邪异。
肿痛的手指提醒着家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比真实。他仓皇地抓起包,转身跑出了别墅。
曼玲别墅的巨型鱼缸里,血红色的鱼在水底咬着一条毒蛇,它已经长出了锋利的牙齿,一口咬在蛇的七寸位置上,华美的尾翼带着绯色珠光。最近几天,血鱼每天都会杀死一条投入鱼缸里的毒蛇。瓦刺大师留下的鱼异虫已经养成。
古老唱机里,音乐声轻柔曼妙。餐桌上还放着红酒和没吃完的牛排。一具男尸倒卧在餐桌上。那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穿着做工精良的西装,脸孔上还凝固着惊愕的神色。杀死他的凶器是丢在一旁的欧式烛台。
曼玲伸出手,温柔地轻抚未婚夫梓宣的脸颊,眼中是深深的迷恋。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得到这个男人以及他所代表的财富和荣耀。她在香水和唇膏里加入了瓦刺大师给予她的奇药,处心积虑地接近梓宣,终于得偿所愿。可是,今天早晨,梓宣告诉她,他要解除婚约。她苦苦哀求,大声咆哮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曼玲陷入了绝望,她看着他的背影,抓起了装饰用的烛台。
看着未婚夫的尸体,曼玲的眼中闪过阴狠的光。她抓起从工具室里拿出来的电锯,想要将狠心的情人毁尸灭迹,理智却在此刻回到了她的脑海。梓宣出现在别墅,一定被摄像头拍下来了。
曼玲摸起丢在一旁的手机,拨通了瓦刺大师的电话。
不一会儿,瓦刺大师出现在了别墅外,他刚走进屋子,就闻到了血腥味。看到眼前惊悚的一幕,瓦刺大师的神色不变。
他叹息着用泰语说:“曼玲,你太冲动了。”
曼玲抬起头来,泫然欲滴,“瓦刺大师,梓宣背叛了我。”她全然忘记了,她是利用异虫的力量令梓宣爱上她的。
瓦刺大师看着烛台上的斑斑血迹,咂嘴,“曼玲,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以令背叛你的男人生不如死。”
曼玲怯生生地说:“瓦刺大师,我该怎么办?”
瓦刺大师阴沉地笑了笑,手掌在梓宣的尸体上微晃了一下。上次在薛陈氏的墓地收集到的虫子可以短时间寄居在这个男人的脑髓里,控制他还未僵化的尸体。
一条小小的虫子钻进梓宣脑后快凝固的伤口里,它细小半透明的尾巴一甩,就消失在了伤口的深处。不一会儿,原本已经死去的梓宣居然睁开了双眼,从餐桌上坐了起来!
曼玲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全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瓦刺大师安慰曼玲:“他已经死了,只是被我的控制的异虫寄生在脑髓里。现在,我让异虫带着他离开你的别墅,然后找一处人多的地方自杀。这样就可以洗清你的嫌疑。”
别墅保安队长杨德全看到梓宣动作僵硬地离开。他在报摊的杂志上看到过朱梓宣的照片,知道他是很有钱的人。朱先生经常开着他的迈巴赫来找曼玲小姐。不过,朱先生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杨德全讨好地笑着,“朱先生,您……不舒服吗?”
朱梓宣目光散乱地看着杨德全,两只眼睛的眼白处布满了血色,令杨德全心中一颤。他觉得眼前的朱先生就像是一只凶兽,令他本能地不愿意靠近。
朱梓宣一言不发,缓缓地离开别墅区,走在林荫道上。他的后脑勺上的伤口已经凝结,微微歪着脖子,衣领内侧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上午的阳光清澈金黄,似乎可以赦免这尘世一切的罪。朱梓宣走进一幢三十八层的商务楼,乘坐电梯直达顶楼。
他发现通往楼顶的门锁着,伸手将门锁扯了下来,手指指骨因此脱臼也毫不在意。然后,他在金碧辉煌的阳光里,向着青空下密密麻麻如蚁群的大地跃了下去。
朱梓宣的尸体重重地砸在了一辆停放在路边的轿车的引擎盖上,轿车发出垂死者的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