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惟恺心头像是被撞了一下,搂紧她说:“我明白,傻啊你……”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却被人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
“宁总,我完成任务来汇报了!”清脆得像栗子一样的女声,以及站在门口的聘婷身影。
宁惟恺和祝晗妤同时转头,朝那人望去。
一个看着很年轻很清秀的姑娘,穿着白衬衫和一字裙,推着门站在那里,看到他俩相拥而坐的身影,眨了眨眼。原浚一脸正色站在她身后,已经喝斥出声:“Lydia,宁总和太太在说事情,先出来。”说完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已经关上了门。
室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宁惟恺和祝晗妤重新看向彼此。他低头要吻,她却推开他站了起来,勉强笑了笑:“你还要忙吧,我不打扰了。”顿了顿,又抬眸看着他:“你今晚回……”
“我回来。”宁惟恺抢在她前面回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哄道,“等我。”
祝晗妤点点头,又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宁惟恺一直把她送出办公室,送下楼。而在经过外间的秘书办公桌时,祝晗妤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正低头坐在桌前的女孩。
她没有看她,她也没有再看她。
一直到坐上了私家车,挥别了宁惟恺;直至车辆徐徐转弯,他从车后再看不到她,祝晗妤才用手捂住嘴,全身发抖着,哭了起来。
——
宁惟恺获得新宝瑞15%股权这件事,成不了秘密,很快就在行业圈子里传开了。一时间,很多人找上门,也有很多人观望着他的举动。而他谁也没见,其中包括已经在箱包行业里声名赫赫的林莫臣。
他只在几天后,约见了厉致诚。
这次会面,双方可以说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对于宁惟恺来说,他能完全控制的,只有沙鹰一个品牌。在如今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既是他翻身的契机,也可能是丢掉最后一张底牌的深渊。
所以他需要暂时找一个大的靠山。
而厉致诚很清楚宁惟恺的处境,同时,他也需要他这个助力。
阳光灿烂的下午,两人在上次的茶馆见面。不过这一次,宁惟恺车上没带Lydia,厉致诚也没带林浅。
这一次,是宁惟恺给厉致诚斟茶,淡笑问:“听说DG也对爱达表明了收购意向,不知道进展得怎么样?”
厉致诚言简意赅地答:“过几天会给他们正式回复。”
宁惟恺点点头,也不多问。端起白瓷茶杯,在手指里慢慢转动着,忽然笑了:“腥风血雨啊!我以为你是行业最大的搅局者,没想到我们都成了外资的盘中餐。”
“那也不一定。”厉致诚的手指轻敲桌面,俊脸始终不动声色,“如果中国企业都抵制收购,将来的局面如何,你怎么看?”
宁惟恺何尝不是琢磨过其中利弊,轻笑答:“照常理判断:短期,可以惨胜。长期,必败。”
厉致诚眉目不动,端起茶轻抿一口说:“你看过中国家电企业的报道吗?”
宁惟恺怎么会没看过,笑笑答:“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在与外资对抗这一点上,有利也有弊。”
“洗耳恭听。”
“呵……利是,箱包业虽然也有点技术含量,但毕竟不像家电,各家的质量和技术差别不会很大。所以我们不用像家电行业一样,苦哈哈地去不断钻研、不断提高,利润被压得很薄很薄。”他扫厉致诚一眼,继续说道,“弊是,家电更注重功能性,只要牌子还可以,消费者看的就是性价比;可箱包是个人日常消费品,说白了,箱包会体现个人品味和地位。一旦DG利用司美琪的现有销售网络,大举进入中国;消费者一旦认识和接受了这个国际名牌,我们再做什么,都会无济于事。拼价格、提高质量,都没用。谁会为了几十块甚至上百块的价格差,不去买国际第一的品牌,买本土品牌?更何况价格战我们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到时候大势已去,你和我关门扫地,沦落为DG之后的二线品牌,真是指日可待!”
这番话虽然秉承了他一向轻~佻凉薄的风格,但何尝不是句句真知灼见、直指利害?讲完后,他就手搭在膝盖上,打量着厉致诚。
而厉致诚也静静地望着他,黑眸深不见底,令他也看不清晰。
这么安静对峙片刻后,厉致诚开口了。
他端起茶盏,往桌子正中轻轻一放:“所以,我们如果要战胜DG、保住市场,关键决胜点只有一个——切断消费者认识和接受这个品牌的过程。”
宁惟恺微挑了一下眉头。
说实在的,跟厉致诚交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的感觉。他心底埋藏最深的想法;面对如今庞杂的行业局面,他纵观全局、扒开一切表象后,凭借他的战略天分,得到的最大胆也最离经叛道的结论,看到的最准确的、也是唯一一个战略决胜点,竟被厉致诚一语道破。
这就是棋逢对手的感觉么?
他在心中嗤笑一声,有病。
“你想怎么做?”他开始直入主题。
厉致诚显然早就胸有成竹,端起另外两只茶盏,一一放到他面前:“分两步。”他抬眸沉沉地望着他:“第一步,你为主、我配合,从外围对他们施加压力。令他们全面进入中国市场时,就承担比较大的压力。”
这话他一说,宁惟恺就明白。所谓外围,指的自然是全国的销售渠道、供应商、经销商、物流商等等。他现在依然是箱包行业协会会长,在行业里人脉关系很广。当初,他就想过用这招,从旁打压新崛起的Aito。如今厉致诚却让他把这招用在外资身上,想想还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