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翰民这无比严肃的样子,让老田局促不安,“方厂长,干嘛这么看着我?”
“田科长,我连劳务费都拒绝了,你又问我是否喝茶抽烟,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是不愿面对金钱嘛,我给你变通一下,如果你喜欢抽烟喝茶,我可以把这笔劳务费或者叫辛苦费,拿去买香烟或茶叶送给你,这就比较好接受了,毕竟烟酒糖茶都是日常消费品。”
听了老田的解释,方翰民连忙摆手拒绝,“你可别给我变通了,拿着这些钱,买一大堆茶叶或香烟送到我办公室,同事们看见了,还以为咱们在搞行贿受贿呢,问题更严重!再说,我既不抽烟,也不太喜欢喝茶,你就别操心了。”
老田这下真犯难了,“还是方厂长政策水平高,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日常消费品,但外人看见不免说三道四,影响确实不好。可是方厂长,你得帮我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摆平呀!”
方翰民似乎早就想好了办法,“你按计划返回海华制药公司,明天上班后,我给廖总打个电话,跟他说明原因,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田科长对这个办法没有多大兴趣,“方厂长,不是我在背后议论自己单位的领导,对我们廖总,你还是不太了解,明天你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他肯定要给你面子,答应你的要求,但是等我回去后,他照样会责怪我办事不力。说实话,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换做我是他,我也会对这样的下属不满意。所以,我这个技术科长也许真的当到头了。”说完,老田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要说对海华制药公司的廖总,方翰民确实缺乏了解,虽然迄今为止见过两次面,但真正接触的时间,不超过几小时,而且都有其他人在场,除了谈公事,他跟老廖并没有深入交流,无从了解对方的性格脾气和工作方式,所以,田科长说的情况,方翰民没法查证。
方翰民跟田科长在前年的全国制药科技研讨会就相识了,至今已见过四次面,但跟老廖的认识要晚一些,比较而言,他觉得老田的话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方翰民当然不想看见自己的行为,而对田科长的职务产生消极影响,如果老田真因为这件事被撤销技术科长职务,他将非常愧疚,拒绝接受海华公司给他的辛苦费,原本真心为朋友帮忙,要是因此害得田科长丢了职务,那就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
想到这里,方翰民似乎坦然了许多,他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不就是一笔劳务费吗?相当于自己向杂志社投稿,稿件被采用后,杂志社给的稿费。从情理上讲,自己付出了心血,这就是自己利用业余时间的劳动所得,又没损害红星制药厂的任何利益,即使收下这笔钱,也没有违背任何原则。
看着老田眉头紧锁的样子,方翰民端起杯子,“田科长,老朋友见面不容易,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咱们的心情,来,喝酒!”
老田并未响应,而是无精打采地说:“方厂长,这对你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对我却是一项没能完成的任务,回单位没法向领导交差,你说我这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方翰民放下杯子,笑呵呵地说:“田科长,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既然你如此看重这件事,这笔钱我收下就是!”
一听这话,老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真的?方厂长,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是个随便开玩笑的人吗?”方翰民一本正经地问。
老田坐回椅子上,“对对对,在我印象中,你历来不苟言笑,说话办事一向严肃认真。”
“本来就是嘛。”
“可是,方厂长,我有一事不明。”
“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刚才你答应的这么痛快,可此前你为什么拒绝的那么坚决?如果开始就答应收下,哪里用得着咱俩费这么多口舌?”
方翰民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然后解释道:“我为海华公司编制企业发展规划的目的,只想给朋友帮个忙,从未想过收取任何报酬,你们这样做,让我实在难以接受,所以,我果断拒绝了你们的好意。但是,你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要是我不收这笔钱,真让你失去技术科长职务,我的内心将更加不安,权衡一番后,我只能违心地答应你的要求。”
其实,老田那些说辞完全是子虚乌有,他离开单位时,老廖确实叮嘱过他,让他好好感谢方翰民的帮助,但并未给他任何压力,更没有拿技术科长的职务威胁他。
当然,老田编造这套谎言也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想以这种方式跟方翰民加深交往,老田认为,方翰民是全国制药科技领域的后起之秀,对制药科技前沿的了解,甚至超过国内的顶级专家,跟这样的人建立起紧密联系,对海华制药公司的未来发展有益无害。
虽然在技术上没有真才实学,但老田作为海华制药公司技术科长,能有这样的长远考虑,也算对本职工作尽职尽责。
方翰民不善于社交,对老田编造的这套说辞竟然信以为真,收下这笔辛苦费,让老田如释重负,随后,两人把酒言欢,老田又说了不少感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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